不过下一秒,他就被自己心里的幼稚想法给吓了一跳。
大概是太讨厌夏习清了,以至于都不想听到任何人夸赞这样一个狡猾虚伪的人。
夏习清和商思睿打着哈哈,没说几句,思维跳跃的商思睿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阮晓的身上,“所以你是从这个房间里逃出来,进入了岑涔姐的房间?你一个人啊,好厉害啊。”
阮晓笑着摆摆手,“或许是我的房间比较简单吧。”她笑起来很甜美,又透着股和别的女孩儿不太一样的韧劲儿。
“是什么谜题?”周自珩难得地开口。
“嗯……一个数字华容道”阮晓走到床头柜的首饰盒边,将它打开,里面是她破解出来的华容道布局,“我先是发现这个化妆盒有锁,觉得里面应该是有线索的,于是找了一下钥匙,打开华容道之后出现了一束红色激光。”
她试着将按了按里面的一个按钮,果然出现了一道红色激光,直直地射在对面的墙角,“我的门很奇怪,没有密码也没有锁眼,一开始我卡在根本没有找到逃脱方法上,后来我试了一下挪动化妆盒,发现利用对面化妆镜的反射,可以让红色激光照到门的金属把手上,就自动开锁了。”
“天哪……要是我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商思睿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不是也出来了吗?”岑涔笑道。
“我是托这两位大佬的福才出来的啦。”商思睿嬉皮笑脸,又自动地贴在了夏习清的身上。
夏习清也没推开他,他忽然想到自己在其他房间找到的与逃离房间无关的信息,于是问阮晓,“你有没有在自己的房间找到什么别的信息……我的意思是用不太上的那种。”
阮晓的眉尾微微动了一下,但只有一个瞬间,她笑起来,“没有啊,我感觉我的房间信息不太多。”
她在说谎。
夏习清觉得奇怪,可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阮晓也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都有戒备心,尤其对另一个聪明人有戒备心。现在所有的玩家都在场,她是断然不会把自己手上的线索随便说出来的。
只能自己找了,夏习清想。
大概是对聪明的人有着天然的好奇和崇拜,商思睿一直和阮晓聊着如何破解这个房间的门锁,阮晓和岑涔的房间又是相连的,两个人已经有了革命战友的关系,三个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从这个房间走到相通的房间,又从那个房间走到客厅。
夏习清没跟着他们,反而是跟着女主人房间里布置好的特写镜头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观察着每一个细节,直到他来到衣柜旁边,不知为何,忽然被一个小废纸篓吸引了注意力,趁着另外几个人都暂时不在这个房间里,他悄悄走到了衣柜边,却发现周自珩也过来了,两个人又一次同步。
他是也是跟着摄像头,只不过是从反方向摸过来的。
两个人最后在这个衣柜前相遇。
“你也觉得不对劲?”夏习清蹲下来,将那个纸篓倒出来,碎纸片洒落一地。
周自珩点点头,“这个游戏教会我两点,第一,每一个碎片都不是偶然。”
夏习清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还有呢?”
周自珩捡起一张碎片,抬眼看向夏习清的眼睛,“多任务并行的时候,要学会抓住重点。”
大家都专注于解密和逃脱,忘记了更加重要的一点。
“这个游戏不只是密室逃脱,如果不揪出来killer,最后还是输。”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个节目最大的难点不是在于谁能第一个逃出来,而是普通玩家能不能找到killer并将他处死,否则一旦killer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所有人的心血都白费了。
夏习清想着,如果自己是killer,在这个时候会做什么。
首先是要尽可能的隐瞒自己的身份,把所有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线索掩饰起来,但对killer来说,暴露身份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杀掉一个人。其次……
正思考着,周自珩又一次开口,“现在所有人的都到齐了,第一轮投票处决也快了。马上就会有人出局。”
“太赶了。”夏习清抓了抓垂在前额的头发,眉头皱起,抬眼看向周自珩“如果你是killer,在第一轮投票开始前会做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交换着危险的讯号。
“杀掉最有可能猜出killer身份的那个人。”
夏习清轻笑一声,舔了舔嘴唇,“啧,太刺激了。”
他不是killer,看着周自珩这么投入地寻找killer,肯定也不是,除非他的演技真的高超到可以完全伪装成一个普通玩家。
以他的演技,的确也做得到,但夏习清此刻竟然更愿意相信他不是,如果他是killer,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无论如何,他很清楚,现在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作为普通玩家,从一开始就找出了太多线索,唯一算得上盟友的人还对自己抱有敌意。
“我很好奇,你不相信我,那刚才阮晓说的话,你信多少?”夏习清问道。
周自珩没抬头,只低声道了一句,“解密思路是真,没有线索是假。”说完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片。
很中肯了。
果然,这个人只对自己有偏见。不知道为什么,夏习清竟然还觉得挺开心。
很显然,地上的碎纸片曾经是一份完整的文件,两个人半蹲在地上一起拼凑着,周自珩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里仍旧在一遍一遍地想着之前的那些碎片化的线索,害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又害怕自己会因为对夏习清的第一印象产生误判。
安静的气氛下,夏习清忽然开口,“你现在相信我不是killer了吗?”
周自珩抬眼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望了他几秒,就好像要将他穿透一样。夏习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他想知道,周自珩企图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可如果他知道,那周自珩想要什么,他就可以给什么。
明明只有几秒钟的对视,可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慢镜头,最后一帧是周自珩认输似的率先低下的眼睑和微颤的浓密睫毛。他什么也没有说,低头继续拼凑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纸片,就好像之前根本没有听到夏习清的提问一样。
夏习清早料到自己得不到他肯定的回答,没有答案已经是答案了,他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笑着再一次发问,“那你心里怀疑谁?”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除我之外,还有其他嫌犯吗?”
周自珩没有抬头,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思考,只是下意识想要怼夏习清的冲动让他脱口而出。
“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嫌犯。”
这样一句充满歧义的话,让夏习清这样摸爬滚打的情场老手都不由得愣了愣。
大概是三秒之后,周自珩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他猛地抬头,眼睛里有一丝讶异。理科生的思维让他在短暂的措辞时间里根本分不清[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嫌犯]和[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嫌犯]两者之间的区别,这才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同样的主谓宾,细枝末节的变换就凭空多出了那么多暧昧,言语和文字这些充满不确定性的东西实在是太狡猾了。
“这样啊……”夏习清的声音轻了下来,“还真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