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入乡随俗啦,再说商人家庭,也没有那么多讲究。”雨秋平连忙解释道。
“那也不妥,”瀬名氏俊摇了摇头,“名讳受自父母,外人岂可轻易呼唤。泱泱华夏,礼仪之邦,日本本为东夷,自当仿效汉家礼节。阁下也无需自称小人,既为在下贤侄的义弟,那么以我自称便可。”
“不知可否有幸得知阁下的字号?”他微笑着询问道。
雨秋平对这位瀬名氏俊涌起了一股亲切感,对方的知书达理和温文尔雅让他仿佛在于一位大儒交谈,如沐春风般。他和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蹴鞠大叔一样,都是交谈起来会很舒服的类型。不过那位大叔的风格比较外放一些,而这位濑名大人则是内敛一些。
雨秋平微微犹豫了一下,脖子稍微一扭,胸前的挂坠轻轻一震,帮他拿定了主意。
“我字红叶,雨秋红叶。”他临场起了一个。
“哦,那么红叶君,”瀬名氏俊邀请道,“今晚天色已晚,不知是否愿意到寒舍下塌?”
“实不相瞒,在下自问也是精通算学,”瀬名氏俊看出了雨秋平的疑惑,“想要趁夜讨教一二,不知红叶君可否不吝赐教?”
“这是我的荣幸。”谈到自己的数学,雨秋平还是很自信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从二至丸的宴会厅离开后,就向着本丸步行而去,一路上交流着彼此对汉文化的看法。日本的城池内部构造精巧而又复杂。一般在城墙内都会有二之丸和本丸,类似于中国的瓮城,一层环绕一层。大一点的城还会有三之丸,曲轮等其他防御工事。而城内还会竖立至少一座天守阁,一般在本丸附近。天守阁城主居住办公之所,也是在守城之时的瞭望台,也是最后的防线。雨秋平现在正在和瀬名氏俊绕着回旋的阶梯登上天守阁。
忽然,雨秋平听到楼上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时,就觉得眼前一话,一盆水径直泼下,把他从头到尾浇成了落汤鸡。旁边的瀬名氏俊也被溅了一身水。
紧接着,就可以听到朝比奈泰亨兴奋的笑声。
“贤侄,你可是越来越过分了。”瀬名氏俊连生气时的语调都是异常地平和,“还不过来给红叶君赔罪!”
“什么红叶君?那家伙叫雨秋平!”朝比奈泰亨在笑声的间隙嘟囔着反驳道,但还是无法止住大笑,“我作为哥哥的帮弟弟洗个澡,多好啊哈哈哈。”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未从地平线上生起,藤田仲春就已经把大家都催起来准备上路了。而昨天晚上演示了大半夜四则运算,竖式计算和阿拉伯数字的雨秋平更是睡眼惺忪。
“既然来了,就别这么急着走了啊,”瀬名氏俊挽留道,“到天守阁上看看滨名湖再走也不迟啊,红叶君不就还没有看过滨名湖呢么?”
“说的不错,”饭尾连龙也走了过来,“我都吩咐厨房帮你们准备早饭了,吃了早饭再走吧。”
“大人们有命,属下岂敢不从,”藤田仲春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只是这时间又要…”
“无妨,”饭尾连龙笑道,“今晚反正也到不了冈崎城,那就不用着急了啊。”
“诶,叔叔,你就别纠结了,”朝比奈泰亨拍板决定,“我也好久没在滨松城天守阁看看滨名湖了,难得来了就看看啊。”
“小子,咱们走,”朝比奈泰亨一把揪住雨秋平的袖子,提着他就往天守阁上走,“哥哥带你去看滨名湖。”本来就没什么精神,想找个地方补补觉的雨秋平,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朝比奈泰亨拖到了天守阁顶层。被清晨的凉风一吹,雨秋平打了个激灵,双眼缓缓对焦在西边的景色后,不由得为滨名湖的美景所震撼。
与东方泛白的天空不同,西方的滨名湖上的天还是靛蓝色的一片,蔓延到滨名湖的尽头,水天共一色。滨名湖周围满是随风轻拂的垂柳,远远地看不清轮廓,只能看到那生机勃勃的绿色在舞动着等待晨曦。淡蓝色的水面不见一丝波痕,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安放于淡绿色的天鹅绒中。原本喧闹的天守阁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时间与空间似乎也在那一刻融为一体,滨名湖外一望无际的绿地,炊烟袅袅的民居,四通八达的官道,共同构成了一幅宁静的美景。视野从未如此开阔,心灵也从未如此宁静。直到一群水鸟略过水面,划破了这宁静的画,背后冉冉升起的朝阳,将第一缕晨光投向宝石,一片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