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家和浅井长政本人应该也都明白眼下的情况,不过他们并没有派出人来和谈(当然织田信长也没有和谈的意思),而是坚定不移地守在了小谷城里。就在织田家大军围城后的第二天,小谷城打开了东城城门,放出了两千余人。织田信长问了他们之后才知道,浅井长政向城内所有的士兵宣布,凡是没有必死觉悟的人,他愿意放大
家离开,绝不追究。
换句话说,现在城里还剩下的8000士兵,都是有着必死的决心的了。
而从城中出降的部队中,领头的就是海赤雨三将之一的海北纲亲。当年在浅井家政变和野良田合战里,雨秋平多次和这位宿将合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位宿将居然会没有和浅井家共生死的决心,而是出城投降了。
但是无论雨秋平信不信,海北纲亲此刻就真实地跪在织田军的大营内,等待着织田信长的问话。
“在下主公的意思就是这样了。”海北纲亲十分平静地叙述完了浅井长政转达给织田信长的话,“还请织田殿下在安置完那些降军后就开始攻城吧。”
“哦?”织田信长忽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安置?余为什么要替你们安置人?”
海北纲亲没有回话,只是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朝仓家的下场你们没看到吗?”看到海北纲亲没有理睬自己,织田信长不由有些好笑,“余管你们投不投降,通通处死就是!”
“主公说,他从始至终都以武士之礼以待殿下,殿下自然也会以武士之礼回应。”海北纲亲不软不硬地给织田信长戴了一顶高帽子,如果织田信长继续咄咄逼人,就是承认自己不是武士了。“那些人既然无意为浅井家赴死,那在浅井家灭亡后,也可以为织田殿下出力,殿下何必自伤手足?”
“你们也知道你们要灭亡了啊?”织田信长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劈头盖脸地骂道,“为余出力就是为余出力!等什么浅井家灭亡!余现在就要让他们为余出力!”
“小谷城可是坚城,有了这么多熟悉地形的向导,打起来可就方便多了。”织田信长边说边打量着海北纲亲,“海北大人,你身为浅井家的老臣,对于小谷城的布防想必是了若指掌吧!就请你为我军画一份小谷城的布防图吧。”
“抱歉,办不到。”海北纲亲没有抬头看织田信长,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身前的地面,毫不犹豫地沉声道。
“哦?不是都决定出降了吗?还有什么办不到的?还想立牌坊?”织田信长用戏虐的口吻挖苦道。
“在下和他们不一样。”海北纲亲望了眼出降的队伍,又扭回头来直视着织田信长,“在下有为浅井家效死之决心,只是主公命令所托,才被迫出城受辱。”
“肋差给他!”织田信长见状仿佛瞬间对手里的玩具失去了兴趣一般,示意一个小姓递了一把肋差给他。海北纲亲毫不犹豫地跪好,解开自己的衣襟,随后就掏出了肋差,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你不肯画,自然会有人画的。”织田信长轻蔑地扫了海北纲亲一眼,随后指了指他身后浩浩荡荡出降的人流,“那么多人呢,总归有人会照办的。”
海北纲亲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漠然,用一丝不苟的标准动作把肋差捅入了自己的腹部,同时低声吐出了最后一句浸着武士鲜血的话:
“抱歉,都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