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雨秋平匆忙退兵撤回名盐时他才知道,这次织田家吃亏算是亏大了。
织田家空有十余万大军,但是大部分却都等在摄津边界,准备扑灭松永久秀的叛乱。而三好-毛利联军则趁机集结大军,不在北路和中路布防,全军直扑南路的织田家先遣队。前田利家和泷川一益瞬间陷入大危机,而随后赶来救援的河尻秀隆、稻叶一铁、池田恒兴、山内一丰、金森长近、蜂屋赖隆各部宛如葫芦娃救爷爷一般,依次被三好-毛利联大军滚雪球一般地击败。索性之后抵达的堀秀政立刻在明石城周围收拢败兵,等待织田家的主力进驻明石城,挡住了三好家的追兵,才让局势不至于滑落到无法控制的边缘。
得知消息的织田信长暴跳如雷,把吃了败仗的家臣们痛骂一顿。随后,他立刻以“好好骂骂这些家伙,不在你们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为名召开了只有织田家高级家臣才参与的内部评定会议,商讨之后的对策。
“这松永久秀是怎么回事啊?”被坑惨了的前田利家忍不住抱怨道,“他到底是反还是不反啊!有完没完啊!我为了等他反,像蜗牛爬一样慢慢往前走,可他倒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们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们的布置。”羽柴秀吉皱着眉头分析道,“你看啊,松永久秀这老狐狸也不急着动,就他一部就牵扯了我们那么多人,才会给三好和毛利大军突袭我们别动队的机会。”
“可是他是怎么猜到的呢?”荒木村重忍不住反问道,“咱们也没漏出什么破绽吧…”
“会不会是有内奸?”明智光秀眼眸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有人把咱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如果松永久秀这是怀疑我们在针对他,按理说只是会老实一点。可是眼下的局面,完全就是三好-毛利联军在照着我们的计划制定了一个反制方案,他们肯定对我们的计划是十拿九稳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哪可能啊?”织田信长环顾了在场一圈雨秋平、明智光秀、羽柴秀吉、荒木村重、前田利家,大家也都回望着织田信长。在这有些敏感的话题上,任何人都不敢表露出丝毫动摇。
“现在怎么办吧?松永久秀就是不反,但我们又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吧?仗还是要打的吧?”织田信长双手在桌案上重重地敲了敲,“你们几个,想办法给余拿出个注意来。”
“要不我们直接动手,找个由头把松永久秀给干了?”前田利家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就说这次大军败北,是因为松永久秀向三好军泄露了情报。”
“不是不行…”织田信长撇了撇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松永久秀和近畿不少臣服我们的小大名都是沾亲带故,我们要是直接杀了他,难免大家会兔死狐悲,不好。织田家现在是要重塑天下武家的秩序,怎么可以自己倒行逆施?”
“那可怎么办,身边留着这样一个定时 炸弹,不把它解决了我们都没办法安心进攻。”荒木村重的领地就在摄津,生怕松永久
秀突然谋反后把这里搞得一团糟,有些担忧地说道。
“主公,在下倒是有一计。”羽柴秀吉忽然举起手来,向织田信长示意道,“不知道主公可愿一听?”
“痛快点说,磨磨唧唧的干嘛?”织田信长不耐烦地推了下桌案,“没看到余正烦着吗?”
“是。”羽柴秀吉边说边走到营帐边,拉开帐门朝着外面招呼了几下。不一会,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跟着羽柴秀吉走了进来。他一身土黄色的阵羽织,看起来平平无奇,面容也有一些消瘦憔悴。唯一让他显得与众不同的,就是他那双眼眸里面闪烁着雨秋平看不清的光彩。雨秋平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那眼神意味着什么那是乌鸦的眼神。
“这是黑田官兵卫孝高,播磨国御着城小寺家次席家老。”羽柴秀吉向在座众人介绍道,只有雨秋平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臣服于三好家的小豪族里面的一个小角色。而雨秋平却知道,在前世的历史上,这个男人成了日后问鼎天下的丰臣秀吉最重要的谋臣,并因为被丰臣秀吉猜忌才能而仅仅被授予了很少的封地。然而,就是靠着这些封地,黑田孝高在关原合战时却靠着雇佣浪人攻占九州地区空虚的领地这一奇谋(领主们都率军赶去近畿混战),险些成了割据天下的一大势力。
这是干脏事的人…
“小寺家?”织田信长闻言挑了挑眉毛,“不是到三好家麾下去了么?来找余干什么?”
“之前三好家势大,臣服三好家是保全家族的明智之举。如今织田势不可挡,倒向织田则是壮大家族的机会。”黑田孝高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投机心理,同时向织田信长一礼道,“小寺家愿意为织田家奉献忠诚。”
“那如果有朝一日织田家弱了,有更强的一家崛起了呢?”织田信长忽然抬起一只脚,踩在了桌案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黑田孝高,“你呢?还会再倒到另一边去。”
“会的。”黑田孝高毫不迟疑地应道,让在座众人都给他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