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越后之龙,当得起“军神”的称号。
早在得到支援北陆的任务时,新兵们就颇有抵触心理——没有谁愿意和上杉谦信在战场上对垒。一想到要和不逊色于甲州军的越后军交战,新兵们就感到一阵阵压力。久米五田作为老兵,一边安慰着新兵,一边自己心里也打着鼓。不过,红叶军多年来的赫赫战功让他心里有了些慰藉——“如果是红叶殿下和红叶军的话,一定可以的吧。”
然而,他心里的慰藉却在遇敌的那一刻被那面“毘”字旗击得粉碎。他无数次幻想过和那个可怕的敌人对阵时的情景:或许是两军对圆时,那面马印高高飘扬在阵后;或许是攻到高冈城下,发现城头已经插着那面旗帜…然而,眼下那面旗,就这样在意想不到的时间、意想不到的地点,穿越雪雾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或许川中岛大雾后的武田信玄,在看到他等着的那只“虫子”直奔啄木鸟而来时,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这里刚出越前啊!怎么会在这里!”久米五田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面马印,“太快了吧…怎么可能?”
“全军装弹!”
铁炮排长一声令下,脑子还没缓过神的久米五田的双手就已经不自觉地开始了装填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端着枪口指向了向着己方阵营冲来的越后骑兵。在大雪中飞驰着的他们溅起了漫天白雪,就仿佛是从冰封中杀出的厉鬼一般。久米五田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枪口大幅度地摇摆着。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手才会抖,还是因为那面马印带来的威压。
“开火!”
排长再次高声下令,多年的训练让久米五田条件反射般扣动了扳机。周围顿时响起了铁炮的轰鸣声,大雪中也腾起了一阵硝烟。然而,久米五田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并没
有感受到后坐力。也就是说,他刚才没有开枪。
“该死,火绳没点燃,雪太大了。”久米五田身边的一个铁炮手抱怨了一句。
难道自己刚才没有点火吗?久米五田也有了类似的困惑。他看了眼自己的火绳,确实是点着了没有错。
是不是太紧张了,装弹的环节出了什么差错?
脑中的另一个想法让久米五田想要去熄灭火绳、检查一下装填情况。不过,排长的命令立刻又响起了:“全军后撤。”
久米五田听到命令后立刻跟着铁炮排向后撤去,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面对骑兵冲锋,铁炮是没有第二次开火的机会的,他想要检查铁炮的想法也暂时搁置了。等他快步退到阵后,踮起脚尖从身前长枪手的长枪林间望过去时,才发现他们的齐射根本没打到几个人。那大队越后骑兵在阵前铁炮极限射程的位置缓缓地分成了两股洪流,从侧边向着阵后绕去。马蹄扬起的雪花在鸣镝备的四周顿时腾起一阵白雾,就仿佛遭遇了暴风雪一般。
“太快了,居然能在雪上如此快地骑行。”查理眼睁睁地看着越后骑兵无视着他们的“品”字方阵,绕向了身后没来得及撤离的辅兵队,“没办法了…现在变换阵形去增援,会被这些骑兵直接冲垮的。”
“让辅兵原地就散,快速逃生吧。”危急关头,查理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这冰天雪地的…还有这么多骑兵,能逃掉几个啊?”参谋有些不忍心地高声劝谏道,“殿下,去救一下吧!”
“这可是将近1500的骑兵,看看清楚。”查理面色铁青地低声道,那碧蓝的眼睛里仿佛也失去了光彩,“救援的结果就是鸣镝备覆灭,我要为备队的安全负责。”
“执行命令。”
·
“救命啊…救命啊!”
橘屋泷丸看着铺天盖地的越后骑兵越过己方阵营,向着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辅兵杀来时,惊慌地连连大喊。周围满是嘈杂的呼叫声,几乎要把耳朵都震聋,可是还是掩盖不住那催命般接近的马蹄声。
橘屋泷丸疯了一样地扒开每一个在自己身前的人,肘击推开每一个想要超过自己的人,似乎每往人群前面挤一步,就离死亡远了一步。每一个人都拼命逃生,无数人被推翻踩踏,然而惊慌失措的人群移动的速度在飞驰的骑兵眼里却仿佛是毛毛虫一般。
橘屋泷丸一次次地回头,一次次地看着越后骑兵越冲越近,身体的动作已经麻木到无法控制。不少足轻已经陷入绝望,哀嚎着跪倒在地,跪倒在冰天雪地里。有的人还在跑,有的人跑不动了,但是这都避免不了他们淹没在骑兵洪流里的命运。一个个,一群群的辅兵被一排一排地砍倒,鲜血染红了雪地,连跪地请降的人都难逃一死。越后骑兵纵马踏入了辅兵阵中,刀光剑影下断臂残肢乱飞。
终于,轮到了橘屋泷丸。他绝望地扭头看向背后,只见一个骑着黄马的黑甲骑士从他左后方越过,高高举起的武士刀反射着雪光。背后在遭遇重击的时候也传来剧痛,橘屋泷丸一下子被砍倒在了雪地里,随后被一匹战马踏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