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后,阿市对雨秋平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然而,对此并不敏感的雨秋平没有察觉,只是单纯地理解成兄妹关系更融洽了。阿市心里的情愫只有自己明白,她也没有道破的打算。对她而言,那层窗户纸后的幸福,却是遥不可及。
一天清晨,当雨秋平醒来时,忽然发现自己一直放在枕边的红叶披肩不见了。自打今川枫在雨秋平17岁生日时送给雨秋平这件红叶披肩后,他就一直是雨秋平从不离身的宝贝,也成了雨秋平的标志性配饰。在战场上,红叶军的士兵们一旦看到枫鸟马印和红叶披肩后,就能立刻认出那是他们的统帅。
雨秋平着急地起身去找,却发现红叶披肩正在阿市的手里。阿市坐在床边的梳妆台前,边上放着雨秋平的针线包。雨秋平有些意外地走了过去,望向了阿市。阿市背对着他,但是他能从梳妆台上的铜镜里,看到阿市脸上那幸福的浅笑。这倾国倾城的面容配上一抹笑意,瞬间让雨秋平感到心都化了。
阿市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抬眼一看,也从镜子里看到了雨秋平。她的笑意更浓,扬了扬手里的红叶披肩,让雨秋平能从镜子里看到她在做什么——阿市正在用针线缝补那披肩。
“旧了,很多线脚都开了。”阿市看出了雨秋平眼里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不过枫姐姐的针线活真的不错,这都20年了,这披肩居然还没有坏。”
“枫儿当时为了给我织这个,把手上扎破了一堆口子。”雨秋平想起今川枫当年笨拙的样子,不自觉地傻笑起来。阿市从镜子里望着雨秋平的笑意,心下却是有些酸酸的。镜面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雾,让镜后的男人看着有些不真实,仿佛他永远都是镜子里的人,和自己不处于一个世界。
“枫儿姐真是好福气,能遇到红叶哥哥。乱世武家的女子,就如同风中浮萍一样无力,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能得到幸福的又有几人?”阿市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才要拼劲全力守护殇儿和茶茶来之不易的幸福呀。”雨秋平伸了个懒腰,岔开了阿市提起的悲伤话题,“咱们被关在这里半年多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成婚了没有。”
“依茶茶那孩子的性子,怕是会等到我们回去再成婚吧。”阿市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孩子从小就顾家,舍不得家人,一刻都不愿意离开我们。”
“对了…”阿市提到茶茶,忽然间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个…”
“在这里还是别讨论吧。”雨秋平知道,阿市想要问起的是她和浅井长政的儿子的事情。当年小谷城破后,雨秋平就将浅井长政的儿子转移出来,暗中藏匿,几年来转换多地。织田信长的忍者一直在追查此事,雨秋平也片刻不敢大意。为了保险,他甚至没告诉过阿市她孩子所在的地点。
“嗯。”阿市点了点头——天知道这寺庙里有没有织田信长的忍者。
“不过呐,说到婚事…也不知道我们会被关多久,还来不来得及出去为他们主持婚事了。”雨秋平有些困扰地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凉风习习。转眼间,已经到了暮秋。他和阿市是在早春时节被关进来的,眼瞅着都要一年了
。
“今天是9月3日…”雨秋平看了眼自己记在本子上的日期,“8个月了…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
就在雨秋平悄悄嘀咕的时候,庭院内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么多人?”杂乱密集的脚步声一看人数就不少,雨秋平不由得,“难道…”
果不其然,敲门进来的不是平时给雨秋平和阿市送来生活日用品的侍女侍卫,而是蒲生氏乡。他身后,还跟着一众织田信长的亲信小姓。
“蒲生大人,不知此来有何要务?”雨秋平朝着蒲生氏乡行了一礼,而阿市则关门回到了内室。他一向对织田信长很不感冒,自然不会给织田信长的侍卫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