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七年(1579)12月2日上午,石山御坊东门内,二之丸的城头,一个中年妇女正抱着自己的孩子。
不远处的四之丸上也就是外墙上,此刻已经坐满了上百名僧侣。他们都是净土真宗的得道高僧,一个个都是一身袈裟,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而在四之丸城头,还布置了大量的焚香、佛龛、佛像。在城墙的外头,用狗血淋了好几层。为了找这些狗血,把全城的狗都给杀了。香雾笼罩下,整个城头仿佛成了佛堂一般。
“娘,俺怕。”小孩子抱着母亲的腰,瑟瑟发抖地道,“佛祖会不会降下天雷劈俺们啊!”
“别怕啊大郎,按们家一直都守规矩,不曾少了给佛祖的进献,你娘和你爹还有你奶奶都日夜念佛,佛祖会保佑俺们的哦。”母亲拍着孩子的头,努力挤出笑容宽慰道,可是她自己的腿肚子也正打着哆嗦。
“可是娘啊,前日佛祖为啥要劈城啊,城上有坏人吗?不是城外的那些才是坏人吗?一定要来打俺们!佛祖为什么不劈他们,要劈按们啊!”小孩子不依不饶地抬起手指着城外,拽着妇女的衣服道,“俺听很多叔叔说,大师们念的佛书是假的,所以佛祖才降天雷劈我们!”
“别听他们瞎说!”母亲闻言匆忙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有些担忧地环顾了一眼。虽然周围挤满了人,但是似乎没人对这对母子的对话在意。整个石山御坊内的信徒基本都挤上了三之丸、二之丸、本丸的城墙,看着四之丸上的那一百多个念经的僧侣们。
“大师们不会骗人的,他们不正在那里念经呢嘛…”母亲指了指城头的僧侣,“大师们修为极高,他们一起出手,什么妖魔鬼怪都镇得住!那雨秋红叶才不是借了什么神佛之力,必定是妖术!有大师们在,还泼了狗血在那里,啥妖术都不顶用了!”
“嗯,嗯。”小孩子含着泪点了点头,抱紧了母亲,“大师们会保护按的对吧?”
“别怕。”母亲点了点头。全城上下无数信徒,此刻也都抱着同样的心理,在各个角落注视着城头的僧侣们。
这时,雨秋平的喊话再次通过扩音器响起了。
“念经也没有,祈祷也没用,你们的教义是假的,念多少遍都没用。不把那些删改教义、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的僧侣都抓起来,佛祖是不会消气的!”
“城内的信徒们,听好了啊!净土真宗真正的教义,是因信称义!只要你们心里有佛,就能超度!若是听信了那些大师的谣言,献金献土、或是为了本愿寺打仗,就是忤逆了神佛的意志,要下地狱的!神佛会降下天雷惩罚你们的!”
雨秋平再次宣扬起了他那教义。只不过这一次,城内所有的信徒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前天那样谩骂反驳。
雨秋平在喊话的同时,城头的僧侣们也飞快地敲着木鱼,拨动着念珠,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佛经。他们一个个在大冬天里都是满头大汗,努
力用齐声的诵经声掩盖住雨秋平的喊话和内心的恐惧,却是无能为力。
“城头念经的那些,就是欺上瞒下之辈!他们为了钱财,擅自改了教义,让本来能轻松前往净土的你们,平白无故地多了种种负担!交钱也好,交地也罢,打仗也好,都是他们编出来强加给你们的!他们拿着你们的钱花天酒地,拿着你们的地收租,靠着你们在前面流血牺牲来守住他们的不义之财!此等亵渎神佛之人,大逆不道!神佛就是恼怒他们,前日才降下天雷作为天谴的!你们若是执迷不悟,小心神佛迁怒,连你们也劈!”
雨秋平的话立刻引起了城内的骚动,不少鸦之前潜入的细作开始趁机带节奏,煽动信徒对本愿寺僧侣坊官的不满。本愿寺的人匆忙弹压,这才勉强遏制住了势头。
而就在这时,雨秋平再次焚烧了“专修念佛”和“本愿念佛”的对联,将“因信称义”的卷轴展开,同时双手指向苍天。
“神佛啊,降下天雷,惩处这些忤逆神佛的佛门败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