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逐渐褪去,天色也蒙蒙亮起来。丰臣秀吉借着朦胧的光亮,打量着那座缓缓出现在视野内的被废弃的墨俣城。在织田信长上洛后,美浓和尾张就不再成为政局的中心,不少聚集而来的商人也都搬迁而去。在雨秋平被改封往河内后,他又从墨俣城迁走了一大批人。等到大垣城和岐阜城逐渐蓬勃发展,被人忽视的墨俣城也渐渐荒废,城下町里的居民大多数也搬迁到了大垣城和岐阜城——毕竟墨俣城本就是一座新建的城市,来的居民也多是移民,没有什么故土的情节。时至今日,墨俣城已经成了一座废弃的城池,城下町里空无一人,城墙也年久失修,遍布着青苔和藤蔓。
“今川氏光那个乳臭未乾的小孩不知道墨俣城的重要性也就罢了,德川家康你也不知道吗?”看着墨俣城里居然空无一人、没有守军后,连丰臣秀吉都感到了意外,“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你居然不留人防守?找死吗?等我拿下了墨俣城,你们部署在岐阜城、大垣城、犬山城、胜幡城、清州城的部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丰臣秀吉毫不
犹豫地率众策马杀入了墨俣城内,一边安排部署进驻墨俣城周围的山地、河口等战略要地,一边自己带着家老重臣们快速登上天守阁,打算借着晨光瞭望战局。
却发现空荡荡的天守阁顶层屋内,安然坐着一个人。
今川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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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标志性的红叶披肩和那腰间的千鸟,丰臣秀吉死也不会相信今川氏平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他宁愿相信今川氏平找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影武者。
“好久不见了啊,藤吉郎。”坐在椅子上的今川氏平向丰臣秀吉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这一声呼唤,把丰臣秀吉从呆滞里骤然唤醒。
“搜查天守阁!让母衣众立刻进入天守戍卫!”丰臣秀吉一边大跳着退到天守阁门外,一边大吼着下令道。丰臣家最忠心耿耿的黄母衣众得到命令后立刻涌入了天守,把每一层都站得水泄不通。
“报告主公,没有埋伏!一切正常!”年轻的母衣众成员毛利胜永在搜查结束后向丰臣秀吉汇报道,“确实…只有今川治部一人而已。”
丰臣秀吉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比起今川氏平在天守阁里留有埋伏这个结果,他更不愿意相信的是眼前的事实。再糟糕的局面丰臣秀吉也不会害怕,他只害怕自己完全看不透的状态。
现在的他,根本看不懂今川氏平。
“只有我一人而已,不进来谈谈吗?”今川氏平再次在屋内热情好客地招呼道,这次整个天守阁里的丰臣家要员们和黄母衣众的精兵们都颤抖起来。屋内的那个男人,即使没有一兵一卒,却仍然恐怖得令他们坐立不安。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丰臣秀吉不敢进屋,只是在屋子门口对今川氏平喊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红叶?”
“拜托,我只有一个人而已,你甚至可以派人搜我的身,没有带铁炮。”屋内的今川氏平传来了无奈的笑声,“堂堂天下人,连见个退隐的老朋友都不敢吗?这样胆怯,可是要成为天下笑柄,被世世代代的后人看不起的啊,”
今川氏平的激将法正中要害,丰臣秀吉只觉得周围所有的家臣和部下们都看向了自己,后背火辣辣地烫了起来。对现在的他而言,丢脸要比丢命更可怕。
“啊,红叶,好久不见。”于是,丰臣秀吉也强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缓缓地迈入室内,挥手制止了侍卫们跟进来的打算,把闷在身后关上。门一关,屋子里就暗了不少,今川氏平于是从容不迫地点燃了眼前的一个烛台——那是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南蛮舶来品——点燃后烛台上那十几团闪烁的巨大火焰倒是颇为华丽。
丰臣秀吉借着跃动的火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今川氏平。今川氏平看出了丰臣秀吉局促不安的样子,笑着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指向了摆在对面的那把椅子:
“藤吉郎,你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