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之余包公再动问:“据你所言,你父母乃是有德善良之人,英年早逝,着实遗憾。你小小年纪,十天之内连失双亲,本府深表同情。只是那范桐固然吃住你家,你也不能因此断定,是他盗取你家白玉龙佩。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家祖传白玉龙佩,乃是那范桐所盗?“
祈奕道:“草民可以确定我家白玉龙佩就是范桐所盗,因为草民已然查清,范桐当日给庞府小姐定情信物,就是草民祖传半片白玉龙佩。”
此话一出,房内几人神色各异。
尤其八贤王赵德芳如遭重创,瞪大眼睛盯着祈奕言辞凿凿:“那范桐乃是天子门生,新科榜眼,太师女婿,可谓皇亲国戚,你这后生,休得胡言乱语,要知国法森严,以民告官,本就有罪,倘若诬告,罪加一等,你可要想清楚了?”
包公也道:“是啊,他如今身份超然,不是一个小民百姓可以诬攀,你可要想仔细了!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倘若那范桐果然罪犯律条,莫说他是太师女婿,就是凤子龙孙,本府也绕他不得。”
祈奕闻言抬头,先对包公一叩首:“多谢大人。”随即昂头对上八贤王灼灼虎目,面色沉静,像极了白母的恬静。静待少顷,只等八贤王神色大变,眼眸里露出恍惚痛楚,祈奕方才嫣然一笑,言道:“谢谢王爷警醒,草民省得。只是,草民有凭有据,并未诬攀。日前,范桐高中,到我家搬取他母亲骸骨回家归葬,还威胁过草民,要草民将另外半片凤佩一并转卖于他,草民未曾答应,结果当晚草民家中闹贼,若非草民义兄搭手,草民险些命赴阴曹。”
包拯大惊:“你说什么?你家里闹贼?结果如何?”
祈奕镇定言道:“贼人盗窃不成便逃去了。还请包大人体恤草民孤苦无依,替草民寻回母亲遗物,将贼子依律法办。”
八贤王眸子苦楚流转,眉峰一耸:“你说清楚,倒是你祖传之物,还是母亲遗物?”
祈奕见八贤王矛盾痛苦,心头暗哂:这就痛苦了?才开头呢。嘴巧微翘笑微微再撒一把盐:“敢问王爷,我母亲遗物,无论他是陪嫁之物,还是母亲自己所买,还是别人相送,难道算不得草民祖传之物么?”
“这倒不是,只是……”
祈奕之话句句暗合八王爷心头疑虑,倘若这孩子所言属实,岂非自己害死了玉儿?心头一阵绞痛,不自觉上前一步,眸光凛一凛,想把祈奕看得仔细些。祈奕却哂笑着低了头,留给八贤王满眼雪白,祈奕一身孝刺痛了八贤王眼睛,一时心乱如麻,甚是狼狈,广袍一拂,黑眸冷冽:“包拯。”
包拯忙着一躬身:“王爷放心,下官一定查证清楚。”回身盯着祈奕,话语铿锵悦耳:“倘若本府查证你所说属实,那玉佩确系你家传之物,必定如你所愿,原物归还,法办盗贼。”
祈奕忙磕头:“谢谢青天大人。”
包拯会似乎这会儿才发觉祈奕还跪着,空手一抬:“起来说话。”
祈奕暗自扁嘴,心头颇是不满,忽而想起这包老爷日审阳,夜审阴,忙清明身心,再不敢腹议了,磕头谢恩。
熟料跪得久了,脚腿发麻,起身之时差点跌倒。却是展御猫极有眼色,有甚好他这一时正盯着祈奕观察,见状忙将剑鞘一栏,阻挡了祈奕跌倒,祈奕也借机牢牢抓住剑身,稳住了身形,总算没有人前丢丑。一时心里感激,想要福身行礼,行了一半,即刻惊觉,急忙挺直身姿,当胸抱拳:“草民谢过展大侠。”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展御猫将之前祈奕形迹尽收眼底,脸色如常,却是嘴角微翘,肚里暗笑不已。
展昭对这件案子已有所得。大凡玉佩扇坠之类都是男女之间定情信物,那范桐为何别的不偷专偷玉佩?看来他不是偷了玉佩而是偷了女儿心又下三滥想赖账。这个丫头多半是上门讨债来了。
展昭顿时明了,这兄妹两个为何要打费周折帮助秦香莲了。
只是展昭有些疑惑,依那白玉堂的秉性,大可以拧下范桐脑袋了事,如何却按兵不动,人有这个小丫头折腾?
看着祈奕脊梁直挺,姿态闲适。展昭再次弯弯嘴角,看你个丫头装到几时,倘若与范桐当面质对你还能这般镇定,展某就服了你!
祈奕不知自己已经行藏尽露,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直戳戳站着等候包拯询问旁枝末节。
却说包拯凝神一声咳嗽,正要发问,一旁八贤王却嫌弃他太过迟缓,再一次多事插嘴了:“你如此大费周章,追来开封府拦轿喊冤,是因这白玉龙佩价值不菲,还是另有蹊跷?”
祈奕心中冷笑,做贼心虚了么,不过,你感兴趣就好。面上却甚是恭顺:“回禀王爷,草民家这半片羊脂玉龙佩,虽也稀罕贵重,却不及此玉佩对草民含义金贵。”
这一说,果然触动了八贤王心底一根旧弦,颤声道:“哦,莫非这白玉龙佩果然另有隐情?”
祈奕当胸抱拳一低头:“倒也不是。只是此白玉龙佩与草民身上白玉凤佩正好一对,乃是草民父母当年定情信物,正所谓黄金有价,情义无价。而今我父母过世,这对玉佩尤为珍贵了。在外人眼里,他不过一方价值不菲精美佩饰,在草民眼里,看此玉佩,就似看见父母双亲,他比草民性命更为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