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等于告诉众人,范桐就是当初卖身葬母,如今忘恩负义的小乞儿。
开封府三班衙役个个做恍然状:嗨,怪得偷盗,原来乞丐。
包公乘胜追问:“如此说来,白玉瑞所言非虚咯?”
庞太师见范桐脸红耳赤,神色慌乱,不由恼恨,既是恼恨白玉瑞当庭揭短,也恼恨范桐这小子不老实,竟然隐瞒过往做亲。
不过如今庞太师也顾不上责怪于他,是所谓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自家人必须要挺着自家人,安内先攘外,遂气哼哼道:“英雄不问出身,无论他之前如何,而今他已是天子门生,过往之事休要再提。”
范桐跪倒感激涕零:“多谢岳父体谅,小婿做牛做马答谢深恩。”
祈奕淡淡冷笑:“想当初我父母收养于你,你也是这般当堂跪倒,口称做牛做马呢,而后除你奴籍,你也是这般说法,后来供养你读书进取,你好是这般说法,如今又怎样呢?他们二老却......哼,今日你跪在太师面前,只不知明年,你又会抱住谁的大腿,跪在谁的面前说这一番话呢?”
庞太师听出话中有话,似有不祥,勃然而起:“大胆,你怎么说话?”
祈奕冷冽一笑:“草民不过实话实说,我父母当初确实接受过他这些阿谀之词,耗尽心血栽培于他,最后却被养子反噬,落得个郁郁而终,吐血身亡。草民不过感慨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而已,太师您官高位显,自然福大命大,何必多心?”
却说庞太师见祈奕一步一步,慢慢把范桐身上光环褪尽,心头恼怒非常,又见八王爷时时冷言冷语,虽然没有明言偏袒那小子,可是人精庞太师却已经嗅到风向,范桐八成是个冒牌货了。只可惜自己小女儿玉燕,原本是要送进宫去,与庞贵妃做个帮手,后来想着拉拢八贤王也是一样,这才改了主意,不想这个范桐竟然是个赝品,看来这个叫白玉瑞的才是真正沧海遗珠啊。
到如今,他精心栽培爱女成了废棋,叫庞太师如何不恼。他既恼范桐,更恨白玉瑞,你要来早些来,要么干脆消失,这样莽撞一头撞来,坏人好事,真真可恼至极。
庞太师盯着祈奕,一双冷眸闪着寒光,只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才好。
八贤王眸光也在各人身上打转,见庞太师刻毒眼神萃着白玉瑞,顿生不悦,一声冷哼:“庞爱卿,这是开封府大堂,包拯才是正主儿,你我只是旁听瞧热闹,还是少开尊口吧。”
庞太师位列三公,被人当堂教训,哪怕这个人是王爷,他也甚为憋屈,老谋深算庞太师这回再也没耐心讲那些虚假场面话,兀自气汹汹瞪着祈奕,怒气不息。
碍于八贤王特殊地位,摄于他之威望,兼之八贤王脸色也甚不善。似乎即将暴虐而起,庞太师十分识相,没敢再掳虎须。
大堂再一次陷入诡异沉默之中。
却说范桐贼子一再被祈奕挤兑,堂上衙役各各抿嘴偷笑,只是包公堂威了得,不敢放肆,一个个只忍得肚子抽筋。
范桐无地自容,只恨不得祈奕即刻就死,方才解恨,这倒也不亏他是庞府女婿,眼神跟庞太师有一拼,凶恶犹如蛇蝎吐信。
沉寂中忽然想起一声惊堂木,只听包公言道:“范桐,玉佩之事,你可还有话?”
范桐道:“学生不敢撒谎,实在是家母遗物,这白玉瑞只不过见学生今日出人头地,心中不平,肆意诬陷罢了。”
祈奕对上范桐凶狠,毫不退惧,眸光鄙视,口里讥讽道:“若不是我父母宅心仁厚,你依然还是沿街乞讨小乞丐,最好也就是我白家奴才,哪得你今日红口白牙胡乱云?”
庞太师听得勃然大怒:“嘟,范桐乃是天子门生,皇亲国戚,岂容你信口雌黄,侮辱斯文。”
事关成败,祈奕一改之前忍让,寸步不让,毫不客气回敬道:“回太师,要知草民是否信口雌黄,十分简单,只需包大人公函一封发至草州桥县衙,便知端倪,便是草州桥四邻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家当初收养的小乞丐成了榜眼,回头气死了养父母,都道是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呢。”
庞太师闻言一瞪眼:“胡说,范桐乃是大名府京县范庄人,怎么成了你草州桥人氏?”
公孙策发话道:“这也容易得很,开封府只需发函一封,派人去往大名府京县范庄,问问范桐其人最近十年生活足迹,他二人谁是谁非一清二楚。”
公孙策说着这话,观察着范桐脸色,只见他面色白了红,红了紫,心中顿时雪亮。
话说到这份上,庞太师其实也已明了,这范桐十年寄身白家,身受白家大恩,应当不错了。那么白家小子指认他偷盗人家祖传玉佩也有可能了,我庞籍竟然找个乞丐出身贼盗做女婿,传将出去我庞家颜面何存?不由心头恼怒,一声断喝:“范桐?你说清楚?”
范桐忙着磕头:“岳父大人见谅,虽说英雄不问出处,可是小婿实在不想回忆那些不堪岁月,并非有意隐瞒,且小婿乃是大名府京县人士并无不实,请岳父详查。”
要说庞太师此刻恨不得刮范桐几个耳光泄愤才好,这个死小子,白白浪费自家如花似玉女儿。自己肉包子打狗,毫无收获。庞太师手已经举了一半却又停住了,无他,只因范桐如今已经与他女儿圆房,他势必不能叫他出丑卖乖,连累庞家以及娘娘贻笑大方。
当下眼珠子一转,指着范桐一通责怪,生生替自己扯起一块遮羞布来:“这就是贤婿你的不是了,既然身受白家大恩,理当孝敬白家双亲父母,怎么当初结亲也不言语一声,岂不陷庞家于不义?还不快些跟白家贤侄陪个不是,一家人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不说祈奕眼啼笑皆非,堂上各人也是面面相觑,只道这庞太师转变的也太快了。
且说祈奕稍愣之下,眼神顿时凛冽起来,纳头拜倒,朗声言道:“草民上告开封府,不为论亲,只为索回玉佩,惩罚贼盗。”
八贤王也一旁闲闲插嘴:“这话很是,其他无论,包拯,你快些让他们出示证物,分辨白玉龙佩真正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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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龙佩本非他家之物,焉有证据?范桐一时急得汗流浃背,只得言辞支吾,意图蒙混:“家母病逝,并无物证人证。”
包拯一拍惊堂木:“既如此,站过一旁。”
包拯转而看向祈奕:“白玉瑞?你可有证据呈堂?”
祈奕忙叩首回道:“草民自小佩戴一对龙凤玉佩,此事家中管家白贵一家人,左右邻舍均可作证,大人派人一问便知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