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祈奕得意洋洋出门寻得义兄白玉堂,如此这般一番诉说参商。
白玉堂原本侠义之辈,之前为了赏还展昭三宝案鼎力襄助,暗地为开封府襄办过不少案件,如今这事儿又是祈奕首肯,焉有话说,当即点头应了。
兄妹故了驴车来至驸马府,祈奕驾车在前门等候,白玉堂则由后院飞跃进府。不一刻,驸马府鸡飞狗跳,狼烟滚滚,原来是后院马厩走水。一双孩子在白玉堂掩护之下乘机脱逃,被等候祈奕接上马车,直接送往开封府与他们母亲团圆不提。
等公主随着太后来至开封府,开封府已经无有后顾之忧了。
却说包公重新升堂,正逢包公丢签开铡。公主抢上前去与陈世美抱头痛哭,声声哀求太刘救命。
刘太后眼见爱女哀嚎,爱婿悲鸣,不由肝肠寸断,遂将龙头拐杖挡在铡口,勒令包公释放陈驸马。
包公却凛然不动,拒不遵懿旨,反是据理力争,坚持要将陈世美一律法办。
太后一时恼羞成怒,使出杀手锏,母女双双脱了凤冠,威胁包公,若铡驸马,母女则要双双撞死在开封府公堂之上。
太后公主齐齐横死开封府,这可是塌天之祸。不说御史言官皇上放不过包公,就是包公自己也过补了自己这一关,毕竟太后公主罪不该死。由是,耿直的包公一时僵住。
公主见包公沉吟,不肯屈服,厉声喝道:“包拯,你口口声声忠君爱民,节孝双全。如今却要逼死国母,你忠在哪里?孝在何方?”
“包拯不敢!”跪地磕头:“太后息怒,包拯领旨!”
对于满脑子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包公来说,他可以为了维护正义公道丢官丢性命,却不敢背负不忠不孝之罪名。
包公无奈之下,只得传令开释陈世美。
公主闻言,真是喜从天降,急忙搀起陈世美,夫妻相对喜泪肆意。倘若她们母女就此罢手,与陈世美打道回府,也就太平无事,勿需赘述了。
合不该刘太后做了恶霸还要彰显她母仪天下之仁厚,传令秦香莲觐见,一番威逼利诱,赠银五百,令秦香莲母子三人返乡去。
秦香莲此番寻夫九死一生,身心疲惫,如今能救出一双儿女母子相依,已经感激涕零,对于陈世美何去何从,她已经无力纷争。
对于太后淫威,她表现得甚有骨气,她凛然推开了银票,掷地有声言称:“我秦香莲人穷志不短,我千里寻夫,为得骨肉团圆,上告公堂不得已。绝非为了讨价还价卖丈夫。”
她言罢转向陈世美,自裙摆处撕下半福裙摆丢在陈世美面前,双膝跪地,高举右手,双目凛凛盯死着结发丈夫陈世美,决绝言道:“你既然无良,我不再纠缠。我秦香莲指天发誓,自即日起,与陈世美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我只当自己是寡妇,守节故土,宁死不踏京城半步。只求你念在公婆坟茔要人祭扫,陈家宗祠要人传承,饶了冬哥兄妹性命。也求你从此莫再返乡,免得她们兄妹蒙羞,遭人耻笑,不能够挺直脊梁好好做人!”
言罢起身对着大堂之前包公深施一礼:“民妇告辞,大人保重!”
秦香莲言罢毅然回身,手牵一双儿女决绝而去。
包公羞见秦香莲之戚容,却不得不叫住秦香莲,与她一番交待,包公接过公孙先生手中一包纹银,亲手递给秦香莲,怅然言道:“本府无能,有愧于你,这包纹银乃是本府俸禄积蓄,你拿回家充饥度日。养育子女,教导她们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千万千万莫再做官!”
秦香莲再次推拒了包公馈赠:“民妇打搅包大人,叫大人作难,已是罪过,何敢在受馈赠!”
展昭看着决绝而去秦香莲,急忙追了上来:“大人乃是真心襄助,大嫂何必执拗?”
秦香莲泪如雨下哽咽难语,却是固执不受纹银。
祈奕就在堂口,见太后公主一波一波欺负秦香莲,心头堵得难受却也无可奈何。包公都撼不动,遑论祈奕蝼蚁一般草民!
秦香莲身无分文,先拒太后补偿,又拒包公馈赠。想着无论陈世美生死,她们孤儿寡母今后都度日艰难。祈奕再不能坐视,急忙跨上一步,堵住秦香莲,快手接了展昭手中纹银,顺手塞进秦香莲随身包裹中:“包大人一向公正清明,如此结案乃是不得已。这纹银乃是大人辛苦得来血汗钱,并非民脂民膏,大嫂受之无愧,何必推辞!”
祈奕替秦香莲接了银子,心中尤嫌不足,眼眸一转,瞅见展昭巨阙剑,脑中灵光一闪,冲着展昭一拱手:“借光!”乘着展昭一愣神回礼的工夫,祈奕出手如风,迅速拽下展昭宝剑穗系,转手塞给秦香莲,道:“这根剑穗配过宝剑英雄,跟着主人纵横江湖十几年无有败绩,可谓通了灵性了。可令黑白两道见之逃窜,豺狼虎豹闻风奔逃。大嫂带回家去,将之供奉香堂上,写上一行大字:钦封御猫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南侠展昭之佩剑穗系!保管大嫂一家从此之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祈奕一番云雾缭绕,绕的秦香莲晕晕忽忽捧着剑穗,一双泪眼雾蒙蒙瞅着展昭,如泣如诉,似惊又喜。
展昭明了祈奕卖力吹嘘意图,抱拳一笑:“大嫂不弃,只管收下。今后若有冤屈,只管知会开封府展昭,展昭力所能及,必定竭尽所能,护大嫂周全!”
秦香莲却一福身:“拜谢展大人厚谊,香莲自知命薄,心中已立誓言,今后纵然屈死,绝不喊冤!”
除了太后公主冷笑与对,开封府一众人闻言俱是神情黯淡,尤其包公,更是神情沮丧,仰头目视开封府大堂之上公正廉明四个字,只觉得刺目。
回头却说陈世美劫后余生,闻听秦香莲断袍决绝之言,嘴唇颤抖,目露哀戚。
他虽口不曾言,却已经惹恼了公主这位龙凤娇妻。
却说公主自落地就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惯了。此一番对阵秦香莲开封府大获全胜,致使她气焰更加嚣张,只道说自己福与天齐,天下独尊。别人都该跟狗一般匍匐地上,祈求怜悯,岂能容得秦香莲正气凛然来要她的强?
这也是她见识不及刘太后,或者她心肠比那刘太后更为凶残。她初上堂来,见了秦香莲一双子女,以为抓住了包公把柄,诬攀展昭擅闯驸马府,堪逼将展昭以大不敬之罪绞斩。后经驸马内侍内侍侍卫证实,孩子之所以走失,乃是因为驸马府走水,被她们乘乱脱逃了。
公主诬攀展昭不成,又被包公追问她虐待孩子之事,暗示他面善心凶,她正是一肚子怨气,此刻却见秦香莲傲然不受嗟来之食,还把陈世美抢白一番,她满腔怒火怨愤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眼见秦香莲母子即将出府,她岂甘放过,遂大喝一声:“站住!”人随声到,一阵风似的冲上前去,揪住秦香莲狠狠甩了两记耳光:“这是我替驸马教训你。你是什么东西,在本公主眼里,你还不如一条狗,竟然狗胆包天状告驸马,害得堂堂天子门生驸马爷吃官司坐大牢!”
秦香莲再是坚韧不屈,也不敢跟公主对决,挨打也只有忍耐饮泣的份,她此刻万物不求,只求赶紧离开是非地。忍气伸手摸摸眼角,拉着一双子女往外走:“冬哥春妹,我们走吧。”
公主却赶上一步拦住秦香莲,轮圆了胳膊又甩了秦香莲来一记耳光,手指直指在秦香莲眼窝子骂道:“小小贱民,竟敢跟本公主叫嚣,往本公主心上插刀,让本公主蒙羞!这个耳光是本公主赏你,让你长长记性,根本公主叫板,你不配!”
冬哥春妹屈服公主淫威,一直不敢做声,此刻见她一而再再而三殴打自己母亲,春妹吓得大哭,冬哥却梗着脖子稚声叱道:“你凭什么打我娘?你已经抢了我们爹,我们已经把爹爹让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我娘?”
公主闻言恼羞成怒:“贱人,枉你还称自己贤良淑德,你就是这样教导孩子,很好,既然你不会教,就让本公主代劳吧!”
说着将手一挥:“来人,给我掌这个小崽子嘴,打到他求饶为止!”
秦香莲自己可以挨打,却生恐公主伤害孩子,急忙搂紧一双儿女:“公主,你自己也有身孕,即将为母,求你将心比心,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公主要出气,冲我就好!”随即背转身子,将一双儿女护在怀里,和泪安抚道:“春妹乖,别哭了,冬哥别争了,随娘回家,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今后你们爹娘都是娘,我们照样过日子!”
公主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秦香莲:“大胆!本公主话没说完,谁允许你走了?”
见她几次三番阻拦,秦香莲这才急了:“我已经不告了,丈夫我也不要了,让给你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才满足?”
公主闻言一声呸:“驸马本来就是我的,何须你这个贱人来让?本公主现在郑重告诉你,驸马已经把你给休了,从今往后,本宫不许你再住陈家,不许你自许陈家人,你的一双子女,也不许他们再姓陈,你可记住了?”
挨了打,秦香莲咬牙承受,可是,当她闻听不许她母子住陈家,此生不能作为陈家人时,沉默秦香莲爆发了,厉声质问道:“敢问公主,我是陈家三书六礼大红花轿抬进门正房媳妇,世美牵着我拜过陈家列祖列宗,跪祭过陈家祠堂,陈家几辈子长亲喝过我亲手所斟的媳妇茶。我的冬哥是陈家长子嫡孙,陈家族谱历历在目。我秦香莲自问没犯七出之罪,你们凭什么休我?我母子三人凭什么不能作为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