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是老牲头的声音:“驴蛋练功夫的底子, 确实挺好的,你也甭恐吓我,我也不跟你说假话,这样,你不要当村支书了,好好在家带孩子, 我就老老实实回咱们小宋庄, 教驴蛋练点儿拳脚功夫, 怎么样?”
苏向晚还没说话呢, 驴蛋特硬气的就转身了:“不就学个功夫嘛,我自己在家也能练, 我爸还能教我呢,牲头爷爷, 你要这样, 我就不学了。”
老牲头说:“反正我就是看不上一个女人当支书。”
在那一瞬间, 苏向晚是想骂人的。
她想骂这个老牲头是个老古董, 还想再咒两句,让他把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全带坟里去。
但是,转念一想,她却说:“这样吧,好歹你先回村子,有任何事,咱们回了村再商量,成吗?”
老牲头自己吧, 其实是无所谓在哪儿的,他说:“驴蛋资质终究是不如刚才那个,不过任何天赋,都比不过勤学苦练,这样吧,我后天回村子,但是,我希望你苏向晚能辞了支书的工作,好好儿带孩子。”
说着,他就又去收拾自己的垃圾了。
吴公安挺纳闷的:“嫂子,刚才老牲头对你很不客气啊,你怎么一直脾气那么好,你就不生气?”
“人吧,那怕你跟领袖犟气,只要你是对的,你就可以理直气壮,但面对孩子的老师的时候,一定要谦卑,知道为什么吗?”苏向晚说。
小吴摇头:“不知道。”
“大人尊师,孩子才能尊师,大人敬师,孩子才能敬师,这方面得以身作则,不然你给孩子拜了好老师,他也不一定会用功学,否则的话,我早骂人了。”苏向晚说。
就为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她好话都陪了几车了,这要上辈子的她,早翻脸了。
不过,好在过程虽然稍微有点曲折,但是总算老牲头答应回村子了,这事儿也就罢了。
驴蛋和狗蛋一看妈妈进了百货商场,一下俩人就乐的笑开了。
还用说吗,妈妈肯定是想买点儿东西,然后去看住在红专学校的小姨。
虽然说只是半个多月没见面,但俩孩子已经想小姨想的不行了。
买了两块胰子,又买了两大包卫生纸,然后,苏向晚看来看去,看百货商店的柜台里有一条特别漂亮的纱巾,估计向红围着肯定好看,一问这条纱巾才需要五毛钱的布票,苏向晚赶忙就给买回来了。
唉,上辈子,她对苏小南也有待苏向红这样的好。
可惜啊,最后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钱小芳已经不在柜台上工作了,苏向晚问隔壁的柜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本来是因为窝藏罪而给抓到公安局了的,但是,就现在的法律来说,她那个罪名,也是只需要羁押几天就可以出来的。
所以,她现在应该还在清水县城,至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虽然是周末,但是红专学校的大门却紧锁着呢,而且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
“叔叔,我们来找一下苏向红,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吗?”狗蛋现在是叫苏向晚专门培养着问路,打招呼,跟人交际的一个。
这孩子胆小,多交际一点对他应该会有好处。
看门的保安挺不耐烦的呢:“咱们红专学校里出了小偷,公安局的人正在调查案件,暂时不开放,快走吧。”
狗蛋现在还挺有点江湖气儿,就打听上了:“谁偷了东西啊,偷了谁的东西?”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走走走,赶紧走。”保安不耐烦的说。
狗蛋哼的一声:“叔叔,你这样对待小朋友是不对的,我们是祖国的花朵,我们是早上□□点钟的太阳,你应该要像对待大人一样尊重我。我叫宋西岭,你最好记住。”
说着,狗蛋还给保安敬了个礼:“我很快就是少先队员啦,我先给你敬个礼吧。”
保安咦的一声就站起来了:“这孩子倒是挺大方,宋西岭,好,我记住你了。我也给你敬个礼吧。”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概就是这么个说法了。
狗蛋的努力让他得到了保安的尊重,虽然只是点细微的小变化,但这在狗蛋来说,那是了不得的事情。
保安见苏向晚提着大包小包,估计是周末来看学生的,专门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就跟苏向晚讲开了。
听保安提起,苏向晚才知道,却原来,并不是学生偷了学生,而是有个学生,偷了外面的人的东西,现在公安局的人正在搜查她的宿舍呢。
“是个女孩子吗,她叫什么名字?”苏向晚隐隐的,竟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苏向红原本周末是该回小宋庄的,没回去,会不会偷东西的就是苏向红?
果然,保安说:“听说那个姑娘叫苏向红,昨天下午她去红旗公社劳动的时候,偷了人家妇联主任的钱包。”
苏向晚瞬时脑子里就一个炸花:“那个妇女主任,是不是叫谷南?”
保安这下摇头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恰好在这时候,宋庭秀在前面走着呢,苏向红跟在后头,小脸憋的通红的,就从学校里出来了。
保安还在跟苏向晚说呢:“就这姑娘,你说说,进红专学校管吃管住,她的手咋就那么不干净,咋就想到要偷人家的东西呢。”
苏向晚高声说:“这是我妹。”
保安啊的一声,嘴巴长了老大。
“我宋西岭从来不偷人家的东西,我小姨也不偷。”狗蛋声音特高,一字一顿的说。
“姐,你咋来了?”苏向红一看见苏向晚,眼圈儿就红了:“我们昨天下乡劳动,我跟一个女同志一块儿劳动的,但我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兜里有她的钱包,晚上我们又出不去,今天一早我刚准备去趟红旗公社,给她还钱包呢,结果她就报案了。”
宋庭秀好像苏向晚几回见他,就总是红着脸的。
他说:“对方也不是不能协调,那位小谷同志还在公安局等着呢,咱们去跟她解释清楚就完了,这不是多大的事情。”
这时候,红专学校的门上已经围了很多学生了。
苏向晚一看人多,索性高声说:“宋庭秀,究竟是偷了还是没偷,这事儿总该有个论断吧,什么叫协调一下,解释清楚,我们不接受这种情况下的协调和解释。”
宋庭秀回头看了看苏向红,自己也脸红的厉害:“但是大嫂,钱包确实是在你家向红的手里。”
“我现在不跟你说这个,你去把那个小谷同志给我叫来,在这儿断案子。”苏向晚说。
苏向红赶忙说:“姐,还是去公安局吧,要是在这儿断案子,全校的人都会知道我偷东西的。”
“偷东西这种事情,那是瞒就能瞒得过去的吗?”苏向晚劝苏向红呢:“你要知道,这种事情,公开断,你还能洗涮冤屈,要这样不明不白的,那怕最终私底下合解,全校的学生也要笑话你是个小偷。”
宋庭秀想了想,也说:“既然向红坚信自己没偷,那就在你们学校断吧,我去吧那位小谷同志给喊来,你们在这儿等着。”
苏向晚就纳闷了:“庭秀,你在公安局可是副局长,你们公安局虽然说现在人少,办案的公安人员也有几个吧,咋你一个副局长来处理这种事情?”
宋庭秀一听,脸愈发的红了,往前走的时候慌张没看路,砰的一声,撞在一颗树上。
这下倒好,站在门口围观的学生,还有被诬陷偷了钱包的苏向红,所有人都在笑呢。
宋庭秀红着脸,一路小跑。
进了红专学校,谷校长也在呢,还在跟苏向晚解释:“昨天晚上吧,向红就跟我说自己包里多了个钱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直接报案了。”
她说着,端来了茶,见几个孩子渴的厉害,想起自己抽屉里有半包红糖,遂拿出来,一块块的敲开,给仨孩子,一人冲了一杯。
这边,宋庭秀进了公安局,就问办公室里的小吴呢:“有一位姓谷的女同志,就是报案的那个,怎么,她不在吗?”
小吴说:“中午就走了,怎么了?”
宋庭秀颇有点气恼的说:“这人怎么这样,她不是说苏向红偷了自己钱包,来报案的吗,现在钱包我帮她找回来了,她怎么能自己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