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还以为, 能搬进土司衙门里住,宋青山估计会很开心呢。
没想到他反而显的很淡:“那地方我们团刚来的时候,省上就安排我和陈爱党住过去的,但我们嫌地方太大,没住。“
苏向晚的脸顿时就冷了:“有自来水,有独立的厕所, 还有好大的房子, 为什么不住?”
他这种人, 集体的光, 能不沾就不沾,集体的便宜, 能不占就不占。
跟那种总是想尽办法占集体便宜的人啊,完全就是两类人。
“李逸帆的性格非常古怪, 而且你还得罪过谷南。”宋青山顿了顿, 说:“你能跟农村的老太太们吵架, 但不一定能吵得过她, 那个女同志可不好惹,要你真想住,到时候记得除了上班的时间,少招惹她。”
这是同意她去住了,但是,怕她去了以后要闯祸。
“还有承泽呢,县长,县委书记, 他们要有一个不愿意,他都是咱们的麻烦。”宋青山还担忧这个。
苏向晚就不明白了:“你总觉得,我就永远生活在村子里,跟你老娘争争吵吵就最好。”
“就算进城,你安心当个家庭妇女就好,好好儿的,为啥要当干部。”宋青山心底里真实的想法,还是想让她只养孩子就好。
苏向晚说:“我从小学一年级就是班干部,一直干到大学,积极的不得了,毕业了想从政,我爸我妈不让,因为他们觉得,政府职能部门太辛苦,非得让我在熟人的企业里赚轻松钱,但是,我一直都有个从政门,女人优秀点怎么啦?我就想当官,你不服都不行。”女人优秀点,有错吗?
宋青山除了竖大拇指,已经无话可说了。
啥叫吃屎都要吃屎尖尖,苏向晚这种,就是标准的。
“赶紧收拾搬家吧。”苏向晚说:“你要知道,我上辈子接触的,可不是一帮农村老太太,对于我来说,君子易对而小人难应付,对付一帮当官的,可比对付你老娘容易多了。”
她是迫不及待的,想去住一住土司家的衙门了。
几个孩子听说要直接搬到城里去,不用说,全都乐坏了。
尤其是狗蛋和驴蛋,天天就只有陶红武一个老师,教完了数学教语文,陶红武又长的不漂亮,一天八个小时只对着她的脸,早就想要一个新老师了。
而李承泽呢,自打到了小宋庄以后,连门都没出过,又担心,怕外面的人要找到自己,但毕竟孩子嘛,总还是喜欢出去放放风的,啥也没说,进屋子,就整理自己的几件破衣服去了。
苏向晚给他的,宋青山的那根皮带,依旧还得缠两圈。
驴蛋和狗蛋俩甭提有多羡慕这根腰带了,可惜啊,他们的爸爸现在,自己只只有一条裤腰带呢。
全家上下总动员,把软铺盖往车上一拉,赶周末的傍晚,拖拉机已经开进了县城,进了土司衙门了。
哦,不,现在这个叫县委干部家属院。
县委的干部家属院,比宋大花原来住的那种家属楼级别就要高的多了,门口是配备警卫的。
当然,这儿也就只住了几户人家。
一户是县委书记,另一户就是李逸帆,再有一户,则是县里的武装部长家。还有两个副县长也住在这儿,不过离的远,先就不算了。
李逸帆今天去上班了,并不在家,今天家里就只有她新雇来帮忙收拾着打打下手的一个小何姆,并从省城带来的何妈俩人。
“小芳,你会跟人吵架吗?”何妈问小保姆小芳。
小保姆正在费力的擦玻璃,笑着摇头呢:“不会。”
何妈悄悄望了一眼门外,不停拍着自己的胸膛呢:“你不知道,我们家在省城,那都是干部家庭,平常家里人说话声音都不敢大的,但我今天,非得跟隔壁吵一架不可。”为此,何妈正在深呼吸,快跑步,热身。
“为啥非得要吵架啊,新邻居搬来,咱们好好相处不就完了吗?”小保姆一脸的困惑。
说起这个,何妈气的咬牙啊:“隔壁搬来那个女同志,哎哟喂,听说是个泼妇,没素质不说,心眼窄的什么似的,我啊,就是我家老太太派来,专门跟她吵架,给她不痛快的。”
小保姆于是也凑到了门口,就见一个穿着改良过的男式军装,梳着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的,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妇女,看起来人长的又漂亮,笑的又好看,就这,泼妇?
何妈深吸一口气,两只眼睛叽哩咕噜的转着呢,心里想的是谷南教过她的小学课本:狼吃羊还需要理由吗,我只是想吃你,才要找个茬儿的。
好,找茬吵架。
这边,拖拉机一停,驴蛋和狗蛋俩跳下车就开始叫了:“哇,大院子,新新的哎。”
李承泽知道自己是不能在外面多跑的,看苏向晚不在,把吱吱一抱,提前一步,先进门了。然后再出来,把绑成串的大公鸡也带进了院子,一看院里有鸡窝,赶紧的,全圈进鸡窝里。
苏向晚下了车,左右看了一圈,一排子的四合院,全都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估计吧,这院子于她来说是鸿门宴,但就算是鸿门宴她也吃了,因为院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干净,太舒服了。
屋背后还有大槐树呢,等夏天一到,又避蚊子又遮荫凉,这地儿,能多住一天她都高兴啊。
“驴蛋,狗蛋,甭凑头了,到这儿来帮着我搬东西。”宋青山说。
苏向晚提了把扫帚,先进门,当然是要看有几间屋子,到时候分配,谁睡哪一间。
“妈,妈,这院子看着挺大,总共咋就只有两间房?”驴蛋跑了一圈,出来说。
苏向晚也看了,虽然院子很大,但确实总共就只有两间房子。
再就是有一个小厨房,也是小小的,这应该是县里给干部们隔出来的宿舍,本身顶多就是配着个三四口的人家,不是给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人住的。
不过,好在家里的孩子都还小,让他们挤一张炕也没什么。
至于吱吱,跟着他们俩口子睡也就完了。
“妈,我的功夫可怎么练啊,我都没告诉我师父我进城了呢。”驴蛋正在抱被子呢,突然一顿,就说。
苏向晚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放心吧,咱又不是不回村子了,村里那个家才真正是咱的家,等过两天,我把你师傅接进城里来。”
驴蛋回头就是一个挺腿,直接把腿要掰到头上了,对李承泽说:“承泽哥哥肯定不行,你原来能跳那么高的台子,现在肯定不行啦。”
都半年多了,李承泽没有学拳脚功夫,驴蛋在他面前现在空前膨胀。
“是啊,哥哥确实不行,不过,你的力气大,给咱们抱被子去,好不好?”李承泽说。
驴蛋为了表示力气大,展示着自己瘦的跟猴似的小鸡肉呢:“我能一次抱三床,真的,只可惜,咱家只有两床被子。”
李承泽等驴蛋把被子抱进来,扫炕又铺床的,就忙活上了。
等驴蛋一出门,他两腿一个劈叉,直接用脚,就把窗帘给挂到窗户上去了。
这要叫驴蛋看见,估计嘴巴里能塞个大鸡蛋,并且,拜他为师。
驴蛋从院子里出来,正准备从车上搬东西呢,突然就吸溜了一下嘴巴:“狗蛋,狗蛋,快看隔壁的杏子诶,真香。”
隔壁院子里有拳头大的杏子呢,正好现在是杏子成熟的季节,一只只肥嘟嘟的,掉下来一只,啪的就是一声。
“你去给咱捡一个,捡一个没事吧?”狗蛋说:“哥哥,我想吃杏子。“
驴蛋吧,不怪苏向晚说,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坑弟弟:“我要捡来,你可得吃一口哟。”
狗蛋赶忙点头,等驴蛋跑到邻居家的门外头,捡了一颗杏子回来,接过来哇的就是一口,然后就开始吐了:“啊,哥哥,坏杏子。”
“叫你馋,原来你偷梨的时候让奶奶打的事儿,你都忘啦?”驴蛋看弟弟皱着眉头还在吐,赶忙说:“咱是邻居,说不定今晚邻居家就给咱送梨呢,忍忍,啊,忍忍。”
“谁在这儿偷别人家的杏子吃?”隔壁出来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手里提着扫把,气势汹汹的就冲出来了。
驴蛋也不知道咋想的,手一哆索,指着狗蛋就说:“他!”
何妈就跟大灰狼似的,终于找到吵架的理由了:“这是县长家的杏子,你也敢偷?”
“我就只是尝了一口而已。”狗蛋说:“这只是掉在地上的坏杏子,不算偷。”
“拿别人家的东西就是偷,我们老谷家多少孩子呢,也没教出来一个像你一样的。”何妈觉得光吵架可不行,自己还得闹大点儿:“我可得把你带到公安局去,让公安局的人好好把你给教育上一顿。”
“哥,哥。”狗蛋转身,看着驴蛋呢。
驴蛋吧,以为不过一颗烂杏子,这有啥呀,所以才开了个玩笑,谁能想到这个老太太居然较上真了。
他冲过去就拽了一把:“老奶奶,没你这样儿做人的吧,这是我弟。”
何妈还不到五十,虽然称一声妈,人家还是个大姑娘,一听孩子叫她奶奶,这下真生气了,一手就挥过来了:“谁是你奶奶,你就不知道叫个阿姨?谁给你的家教这是。”
驴蛋左伸一臂,右伸一臂,连着倒退了两部,哟呵一声:“老奶奶,你这腿还挺有点儿力气的啊。”
何妈给气的啊,转手扔了狗蛋,就冲着驴蛋来了:“我要给你屁股上放两巴掌,叫你知道我是不是老奶奶!”
“我家孩子再熊也得我打,你是谁啊你就打我儿子?”这不,何妈刚冲过来,就叫赶出门的苏向晚一把给捞住了。
何妈等的就是苏向晚:“哟,你就住隔壁的吧,我家南南就是让你给送到海西去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