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福特轿车的后座上,盛嘉树仍然不断回头朝着越来越远的尖沙咀码头方向望去,语气满是不确定的对身边的八指庆问道:
“庆叔,你们……不会为难贵叔的,对吧?”
“怎么会,大家都知道,贵哥其实是担心你,只是吓一吓他,倒是你,果然没让我们几个老家伙看错,挺身而出的样子,有你老豆当年几分胆色。”八指庆对盛嘉树笑笑:“放心,我和阿奀,与贵哥也是几十年兄弟,何况你又肯来堂口,当然不会为难他,先让阿奀安抚一下他,改天我去酒楼摆几桌,给他压惊。”
“谢谢庆叔。”盛嘉树礼貌的说了一句,随后开始抛出心中的疑问:“我刚才听贵叔说,他不想让我做龙头,怎么,庆叔你们让我去堂口,是准备让我做和盛堂的龙头?我怎么做的来,我……我对这些完全不懂。”
“贵哥不想让你出来混,我理解他的难处,也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做。”八指庆从唐装口袋里取出烟丝盒和卷纸,慢条斯理的在手里卷着烟丝:“可是我理解他,他却不理解社团的难处,一心只想说帮盛哥留后,你加入和盛堂,难道就不是盛哥的仔了吗?”
盛嘉树似乎被八指庆的烟味呛到,轻咳两声,低下头,从口袋里取出口琴,小心翼翼放在旁边,又取出香烟,这才慢慢点燃。
八指庆看到盛嘉树取口琴和点烟的动作,嘴角又上翘了两分。
盛嘉树吸了一口香烟,朝八指庆歉意笑笑:“在美国做会计师,有些累,所以学会了吸烟。”
“男人嘛,吸烟很正常,不过你几时学会吹口琴,小孩子玩的嘛。”八指庆一副我理解的表情说道。
盛嘉树把口琴收起来:“累的时候会吹一吹,用来放松。”
“等堂口那边你坐龙头的仪式搞定,好好休息几日,香港这座城,只要做到一点就能活得轻松,那就是识做人。”八指庆意有所指的说道。
盛嘉树认同的点点头:“庆叔,我刚从美国返来,很多事情我都不懂,还是要多靠你和那些长辈叔伯多多指点。”
“放心,万事有我。”八指庆笑呵呵的说道:“社团的那些叔伯更不会刁难你,看到你都只会开心。”
“庆叔,说起来我自小就听父亲和你们提起堂口,所以,堂口在哪里呢?”盛嘉树小心的弹了一下烟灰,问道。
他自幼就听父亲及两个哥哥提起堂口,字头的一些事,但是也只是听到这些词汇,至于细情他其实并不了解,比如八指庆他们嘴里经常提起的和盛堂堂口,具体位置在哪里,盛嘉树完全不清楚。
“之前你又不出来捞,又没有上过香,算是外人,今时你就可以知道了,你盛家的和盛堂,堂口在土瓜湾,红顶火柴工厂。”八指庆对盛嘉树说道:“现在我们就是赶过去的路上。”
盛嘉树疑惑的看着八指庆:“一个社团帮派的总部,为什么会在一家火柴工厂?”
八指庆吐出口烟雾,像是陷入了回忆,十几秒之后才回过神,语气唏嘘的说道:
“当年你老爸带我们一队人马从长洲岛打来九龙城,那时这班老兄弟都已经成家,有的甚至孩子都生了几个,过海来九龙,可以说是大搬家,男人跟着盛哥我们去捞偏门,女人也闲不下来,就出去找工开,刚好那时土瓜湾开了家红顶火柴工厂,正在招工,于是和盛堂一百多个妻女进了土瓜湾红顶火柴工厂开工,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够安稳,可惜没多久,离岛又有个大豪商冒出来开了一家红叶火柴工厂,规模号称东南亚最大,一下就抢走了红顶火柴工厂不少生意,搞得红顶火柴工厂要关门大吉,如果工厂关门,那岂不是社团那些妻女就全部失业?盛哥和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就主动帮手,带兄弟去了离岛,摆平那个红叶工厂的老板,最后对方答应把香港本地与澳门的火柴市场让出来,这才保住了红顶火柴工厂,再之后,红顶的老板去澳门开了新厂,重心放在澳门,这边的火柴工厂半卖半送交给了和盛堂,变成了和盛堂的产业,这下整个工厂从上到下全都是社团自己人,你老豆干脆就把堂口放在了火柴工厂,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上提起和盛堂,都会称呼老火,火房的原因。”
“难怪,对了,庆叔,我老爸和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与那家红叶工厂的老板谈妥?”盛嘉树听完之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前面的司机此时刚好减速开口:“庆叔,蟹哥,堂口到了。”
八指庆拍拍盛嘉树的手背:“下次再讲给你听,落车,去见见其他叔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