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一视线在俩人之间来回转动,许久才道:“她是她的恩,你是你的,现下我无法帮你,将来若是有一天,你需要我,便捏碎这个,只要我不死,千山万水,我必赶来。”
一块冒着绿光的木牌飘来,一路到了炁罩旁边,折清伸出手,那木牌穿过炁罩,到了他手里。
木牌很小,里头带着枝一的气息和印记,雕刻木牌的材质也是他本体上取来的,所以捏碎的话,他有感应。
折清嘴角再度勾起,淡淡笑了笑,“木牌我收下了。”
枝一一双绿色的眼睛闪了闪,为他的不拒绝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十分十分讨厌欠别人人情,能收下,便说明这个人情离还掉有希望了。
枝一眼珠子动了动,望向余玉,秀眉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回报她什么?
既然是回报,自然是要送她最需要的东西,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突破。
卡在金丹期已经许久,上次得了他的生命水,堪堪到了突破的关口,只需得一助力便可直接冲破瓶颈金丹。
想了想,手中多了一颗绿色的珠子,比玄清还他的那颗小了许多,一个一只手握不住,一个指甲盖大小。
绿色珠子飘起,慢悠悠的朝炁罩飞去。
“余玉什么都好,唯独灵根差了些,这个东西可以改善她的灵根和体质。”
珠子穿过炁罩,掉进折清手心。
“替我帮她炼化了。”这东西不仅可以改善灵根和体质,还可以助余玉金丹一臂之力,且不像丹药一般有后遗症,与余玉的灵根也对口,于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枝一双手抱拳,以人类的形式行拜别礼,“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缘再见。”
一阵风吹起,一股子香草气息四溢,枝一原来站的地方已然无人,不知道去了哪?
折清拿着他送的绿色珠子瞧了瞧,秀气的眉毛微微挑起,“本源?”
本源便是花树的草本精华,当年枝一便是本源化了形,离开妖界去了人间界,本意是与玄清一起去人间界和人间界的修士签订契约。
人类不可伤害善良无害的妖,同理,妖也不可以伤害善良无害的人类,算是一种互赢。
人间界答应的好好的,等他到了人间界之后才发现九州大陆以南的圣主,也即是玄清的祖宗以他今日可以提这份要求,明日便可以提更多要求为由,约了另外三个化神期,四个化神期打他一个。
本来以他的身手即便打不过也可以跑,但是那些人不仅攻击他,连带着玄清一起,说玄清站在妖界那方,便是叛徒,要清理门户。
枝一为了护他而死,本源打入玄清的体内,改善他的灵根,叫他仅仅三千年便一跃成为元婴期巅峰大圆满,差一步化神。
他与枝一约定,谁活着便要为当初的诺言努力,那诺言便是与人间界签订契约,让善良的人和妖得到保护,至于那些不善良的,本身便已然在污泥中,无需操心。
俩人的种种从头到尾折清其实都一一看了,之所以余玉看到的东西半路中断,是因为后来的事他没有给她看罢了。
别人的隐私,最好不要过多插手。
折清举起绿色珠子,那珠子宛如琉璃珠,晶莹透亮,很是美丽。
这本源的一生也是离奇,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枝一的体内,现在枝一把它分出一部分,给了余玉。
余玉这个运气。
未免太好了些。
这世间丹药千千万,天材地宝也数不尽数,但是能改善灵根的,少的可怜,可以这么说,这东西价值一条极品龙脉。
他可真是舍得。
妖似乎和人类不一样,人类有种种顾虑,想的多,兴许担心对自己有伤害,便索性随便给个东西。
妖不一样,他把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拿出来,曾经给过两个人,一个余玉,一个——玄清。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玄清站在船头,心情很好一般,嘴角总是勾着。
他头顶的小门里钻出来小半个身子,勾着头瞧了瞧他,受他感染似的,也笑了笑,“终于笑的没那么勉强了。”
这好像是他最近笑的最真的一次,救了那个妖就那么开心吗?
不过也是,当初那个妖可是为他而死的,是他提议一起去人间界签订契约,他那么相信他的祖宗,还说他的祖宗很疼他,又很善良,绝对会答应的。
结果他的祖宗叫他失望了,不仅毁约,还追杀他和那个妖,后来那个妖为他而死。
多大的遗憾?
所以尽管他的祖宗说那就是个计,只是看那个妖在乎他,所以假意连他也杀,如此那个妖便会为了他分神。
玄清起初安安静静听着,像一具木偶似的,没有灵魂,每天按时修炼,和往常一样找祖宗请安和问问题,似乎没有半点异常和反抗。
谁知他祖宗一闭关,立马逃了出来,一路跑到这边,安营扎寨,开始不断修炼提升自己。
便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有实力去找所有化神期签订契约,束缚自己领土下的人类,妖界亦然。
现下妖救回来了,他终于可以放下重担,只需让那个妖一力承当便是。
说起那个妖,那个妖便到,一股子熟悉的气息传来,船头一重,有人落了下来。
玄清似乎早就料到了,没有吃惊,直接便问,“来了?”
“恩。”枝一往前走了两步,与他并排站着,目光望他所望,聚集在海面上。
船行驶在蔚蓝色的大海中,玄清站在船头,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些鱼食,是喂海里鱼儿们的。
枝一抓了一些,一把撒在海面,边喂鱼边道,“我回来了,以后你可以不必那么累,我们之间的约定也不作数了。”
那时候说谁活着谁强谁遵守约定,很明显,他活了过来,比玄清强,所以他自己遵守约定便是,无需玄清插手。
这本来也是他一只妖的事,只是在做的时候,半路有个人与他有一样的看法,所以暂时一起了而已。
现下发现这个东西竟成了一种压力,不仅让玄清与他的祖宗和家族决裂,还变了性子。
身边的人从前很冷很冷,被伤害过后更冷,即便在后来相熟之后也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依旧记恨他,望着他的眼神里除了寒还有杀意。
赞同他的想法,但是不赞同他这个人。
那便是一人一妖神奇的相处模样,每日互不理睬,只在商量正事的时候说上几句话,其它时候都是沉默,和看着他做事。
他是有任务的,救治森林里的小动物,尽管玄清很少与他说话,不过看在高傲的少年认错态度良好的情况下他会主动与玄清说话。
这样一说一听,长达了几个月,竟也互相习惯了。
那时候他便想,冷着脸的少年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这么多年过去,果然发觉——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枝一那双绿色的眼睛幽幽看向他,“当年我没有碰过你,你所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我让你看到的,感受到的,所以无需有什么负担,以后该怎样便怎样吧。”
玄清指尖微微一动,许久才道:“我知道。”
他是后来发现的,枝一每次给小动物看病疗伤,或者帮他上药治疗后都会洗手,反反复复,洗的很仔细,连指甲缝隙都会洗到的那种。
平时走路几乎从来不落地,离地一两寸的样子,很少与妖有直接的接触,一旦有,必然洗澡。
那时候他只是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后来他故意碰了一下枝一,事后跟踪他,果然,又去洗手了。
不断洗手,只要一碰东西便洗,在外面一直会用炁罩将自己裹起来,很少与外界直接接触,一旦有,必然又是洗澡。
玄清几乎可以肯定了。
他有洁癖。
有洁癖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亲别人,对别人动手动脚呢?怕是别人还没什么反应,自己先恶心死了。
那时候他便晓得,枝一不会碰他的,不过是给他用了特殊的花粉,迷惑了他。
身上留下的痕迹是因为主观上以为自己遭受虐待,所以身体起了变化,仅此而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