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司机(岁月留给咱们的时间,还多...)(2 / 2)

人嘛,层次越低,就越喜欢看些花边新闻。

所以《商报》尤其在底层销量非常广泛,陈玉凤这回可算看明白了,徐鑫不但原来经常捏造事实,现在还想给她捏造一段荒唐但劲爆,刺激人眼球的报道出来。

这时她气的要死,但忍了,并不说啥,因这帮卡车司机特别大方,只是闻一闻,尝一尝,就你五瓶我八瓶,还有人手笔更大,一口气要拿二十瓶,这可是现货现结款,而且一瓶2块的话,陈玉凤要赚1.3一瓶的,总共带了100瓶,转眼她就卖了个精光。

这还不够,陈玉凤骑着车都要走了,有个大车司机赶了出来,拦住她说:“我是跑西藏的,这趟要走三个月,你那辣椒,明天能不能给我送50罐。”

“可以,我明天就给你送。”陈玉凤爽快的说。

“妹子,慢点走,小心车。”大车司机远远在挥手。

准备返程了,陈玉凤刚骑上三轮车,就听公厕那边有人在大喊:“陈玉凤!”

“阿姨,是徐叔叔。”二娃说。

隔着公厕的墙,陈玉凤问:“你怎么啦,有啥事?”

徐鑫的嗓子既有点像公鸭,又有点像驴在嚎夜草,尖叫说:“去给我买条裤子,腰围26,裤长38,记住,要买梦特娇,我非梦特娇不穿!”

他这是拉裤兜子了吧?

把她写成寂寞军嫂,把油辣椒写成火辣产品,小干妈还要加上搂和摸,他居然还想让她给他买裤子。

“二娃,看好咱的车,阿姨去去就来。”陈玉凤说着,停下车,绕到了公厕后面,高声喊:“你说啥,我听不见。”

“给我买条裤子,要梦特娇的……”徐鑫话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又是一声吼:“谁他妈往茅坑里扔石头,炸我一身,谁啊,谁他妈的。”

陈玉凤拍着手从公厕后面转了过来,骑上车,带上二娃转身就跑。

公厕里的徐鑫还在喊:“陈玉凤,你在吗陈玉凤,快去给我买裤子,明天我就会让你上报,我要给你大力做宣传!”

哟,还把她当成小傻瓜来哄呢。

要不是怕人看见,陈玉凤真想再往茅坑里多扔块石头。

当然,往茅坑里扔石头,并不能阻止徐鑫污蔑她。

但徐鑫来污蔑她,就不会重点盯着韩峰俩口子,经过这趟,陈玉凤算是深刻体会了徐鑫这位报社一支笔的威力,心说幸好他给自己引过来了,一旦让他去报道韩峰夫妻,那他们家在军区,乃止整个首都,怕是都要出名了。

她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从汽车站出来,找到个公话,就给马琳打了个电话。

把徐鑫要给她做专访的事,提前先讲给了马琳听。

话说,别看徐鑫揣一肚子坏水,但纸媒行业的水深,而且文字游戏,一般人都只会被操纵,可看不穿其中的暖昧,徐鑫打的旗号还是揭露社会黑暗和腐败,弘扬国之正气,而且他用报道的方式,确实帮过不少人。

不止军区领导,据说政府的很多领导都特别欣赏他。

马琳一听他要给陈玉凤做报道,立刻说:“这事非常好,你是乡下进城的军嫂,自主创业,为全家谋福利,是该让徐鑫好好报道你一下,给社会女性做榜样。”

陈玉凤说:“我是个乡下人,识字不多,要稿子出来,您先过过目,怎么样?”

“完全可以,等稿子出来,我会喊徐鑫先送给我,然后让军区所有的领导过目。”马琳说。

这话陈玉凤听的特别满意,徐鑫不是想找茬,想在写报道污蔑她吗,尽情污蔑吧,到时候摆到军区领导面前,看领导们还会不会继续欣赏他。

今儿下了点小雪,天上雪沫子絮絮的。

回家的时候,二娃给冻的上牙打下牙,牙齿咯咯咯的在打颤。

骑着三轮车好比奔命,不过陈玉凤不能先回家,她刚才问过徐鑫,据说韩峰俩口子会被送到天桥底下,就得先到天桥底下去转一圈儿,看看那俩口子在干嘛。

天桥底下汇聚着从外地来的所有农民工,大家背着被褥,或者盛暑,或者寒风瑟瑟,有铺盖的就地打铺盖躺着,没铺盖的就蹲着,有些人一蹲就是一整天,还有些人一蹲就是几天几夜,等人来雇,这就是目前农民工们进城后的现状。

要徐鑫没拉肚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带着韩峰俩口子,亲自去找徐师长了。

他所求的就是把原本就窝囊的韩峰两口子搞的更窝囊,更邋遢了以后,带给徐师长看。

可今天徐鑫跟着她,而且这会儿没裤子,给困在汽车站的公厕里了,苏红两口子不就没人管了嘛。

瑟瑟寒风中,天上飘絮,路上的行人都冻的跟冰棍儿似的。

陈玉凤骑车经过,也是巧,一眼就看到韩峰两口子了,觉当然没得睡,韩峰蹲在地上,正在哀声叹气,而苏红正在对着金记者哭:“金记者呀,青天大老爷呀,您是包拯在世,您是观音菩萨,我求求您啦,你带我去军区见我弟媳妇儿,见我婆婆,好不好呀。”

“女同志,你们不是为了自力更生进城来打工的嘛。”金记者也很无奈:“徐记者说你们是一对既勤劳又朴实,而且特别能吃苦的夫妻,在城里找工作就这样难,你们好歹等两天,会有雇主上门的,好吗?”

“我找啥工作,我不要工作,我现在只想找我妈和我家玉凤,你把徐鑫找来,他说话不算话,我要向军区的领导们投诉他,让他们枪毙他!”苏红又冷又饿,就开始耍她在农村时,经常给陈玉凤耍的那套泼了。

金记者不住挠头,一看就是想逃了,果然,他摸了一下皮带,说:“我先上个厕所吧,上完再帮你们解决问题。”

但他是去上厕所嘛,才不是,他从天桥下面跑出来,眼不丁儿上了一辆公交车,早跑了。

可怜韩峰夫妻,来的时候以为首都既有吃又有住,是个福窝,他俩中负责来享福,所以被窝没背,俩口子兜里总共就带了五块钱,这会儿真以为金记者去上厕所了,对视一眼,韩峰说:“苏红,对面那家酒楼不错,一会儿让金记者请咱们,去那家酒楼吃一顿。”

对面的酒楼当然不错,那是首都最有名的悦宾楼,吃一顿至少要50块钱的。

陈玉凤看到这儿,眼看已经是下午五点,就要骑车回家了。

今天就让他们俩口子先在天桥下面好好挨挨冻,体会一下农民工进城打工的苦吧。

话说今天是周末,不营业,王果果正在给几个娃收拾晚饭。

因为平常吃的简单嘛,周末两天,她向来要炒五个菜的,这会儿她正在炒菜,甜甜进来,跺着脚上的雪沫子,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奶奶,不好啦。”

“怎么啦?”王果果给吓一跳,擦干净手来摸孩子:“你是不是不小心摔着自己啦。

甜甜鼻子一皱,说:“外面有个东西,我有点怕,你去看看那是啥,好不好?”

“让你外婆去看,奶奶要炒菜。”王果果说。

“不要,我要奶奶看,走嘛。”甜甜来推奶奶的屁股了。

外面雪下的有点大了。

虽然才下午五点,但天已经黑透了,徐勇义就站在酒楼外面,司机给他撑着伞,看王果果出来,他看了看表说:“时间有变,我八点就要登机,去广州。”

“时间不多了吧。”王果果说:“你不赶紧去机场?”

徐勇义于雪中望着王果果,反问:“岁月留给咱们的时间,还多吗?”

他拉开了车门:“上车。”

王果果回头,就见甜甜站在大铁门里,正在朝她挥手。

没有开灯的轿车在雪中只发出一阵闷响,就隐没在纷纷扬扬的雪中了。

甜甜蹲在铁门口的树下,安安静静的蹲着,不一会儿陈玉凤骑着三轮车来了,孩子立刻拉开了铁门,让妈妈能早点进门。

陈玉凤出门的时候没戴手套,她手里捂着一双皮手套呢,捂的暖暖的,这时递给了妈妈:“快,妈妈,暖暖手。”

看灶台上摊开的菜只炒了一半,火却是熄掉的,陈玉凤问:“甜甜,你奶呢?”

“出去买菜啦,她说她大概走的比较远,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喔。”甜甜说着,又给妈妈倒了杯热水:“快捧着暖一暖,你的手都冻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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