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欢忽然觉得努力寻求长生不死的这种人可笑至极,或许死亡就是对他们所作所为最大的讽刺。
外面的雨小一些了,那两人担心有人查岗,准备重新回到门外去。
临走时他们问岳清欢这次是否需要点什么,岳清欢表示再拿一点墨来就好了。
……
如是又过了不久,依然是雨天,水多到淹了小院。
岳清欢担心种的菜被泡烂,顶着斗笠冒雨在院中挖小渠排水,正这时,他的院门被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
走进来的人个个顶着宽沿帽子,一身整齐的蓑衣下面是衙役的袍服。这群人有六七个,左右让开道,在地上铺下一张防水的席子。
这么大阵仗,肯定有什么大人物屈尊降贵要来了。
岳清欢放下锄头等着,果不其然,县衙的师爷撑着一柄伞,请着人从门外进来。那鞋底子厚得跟锄头似的,稳稳踩在防水竹席上。一身县太爷也穿不起的枣色绣花蟒袍,提灯一照,藏金的缎子闪闪发光。
岳清欢从来很少跟这种人打交道,直到师爷喊他一声“见了大人还不跪下!”,他才发觉按规矩自己应该下跪。
“算了。”那大人物抬手,“到处都是泥水,跪完一会儿滴答得到处脏。”
岳清欢听出他的声音,是那时候藏在屏风后面的人。
再看此人面相,年纪已经不小,圆盆脸,塌鼻子,没有胡须,像让人一巴掌拍锅里按扁了的馒头。脸过于白了,应是敷了粉,明明是男子,却涂着女人的红口脂,嘴角牵动起脸颊,皮笑肉不笑。
这张脸,和他身上威武霸气的蟒袍十分不搭。
那时候的岳清欢并未在一个小县城里见过太监,他并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唯有疑惑。
“你之前给的那张方子,确定是完整的么?”老太监嗓音尖锐,语气却温和。
“回这位大人,若您问的是当初道童来药铺所持的药方,小人记得的就是那些,不多不少。”岳清欢很笃定。
“那你可还记得,别的什么药方子里没有的?”老太监接着问。
岳清欢不知道他这话是想问什么。
他们在炼制长生不老药,那么或许是问他,具体怎么炼制的。
“抱歉,我不太了解。”岳清欢并不想重复当初老道长的那种邪术。
老太监“哦”了一声,抬抬眉毛。
他招招手,几个人上来将岳清欢双臂扭住,拽出院子去。
于是岳清欢又回到了县衙的大牢。
这次过来,他感到最大的变化,就是人变多了。
许许多多男女老幼关在笼子里,像一只只待宰的鸡。
想起看守所说的那些用活人试药的话,岳清欢觉得眼中像中了刀子一般痛到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