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些许的骚动,达沓王从清梦中被吵醒,身边的妃子还在沉睡。
“外面在吵什么?”他摸着黑起身,忽然觉得不对。
王宫之内,不会这么黑。
即便是深夜,他的宫殿中也向来有人服侍,不能说灯火通明,也至少留着很多的人和烛火在,怎么今天如此安静,又熄灭了灯光。
“来人呐!来人呐!”他起身大喊,身边没有人回应。
他艰难活动起老态龙钟的身躯,差点在下床时跌倒。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达沓王低头去看,竟是个人横在地上。他瞬间惊恐万状,汗如雨下。仓皇爬回床上去拉扯睡在身边的妃子,可一碰肩膀,正身转了过来,脑袋却从脖颈齐刷刷地断开,一骨碌滚了出去。
“啊!!啊——!!”达沓王尖叫着从床榻跌下来,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整间寝殿中竟无一活物。他抹黑寻找佩刀,墙上没有,刀架上也没有。气喘吁吁地跑到一半,方才惊惧之中忘记拿枕下的匕首。
“来者何人?!”他对着夜幕大喊。
“大皋朝镇西少将军云氏锦书。”有人幽幽答话。
达沓王呆住。
弯刀切开夜色,寒光抵在他的喉前。
“哈哈哈哈哈……”达沓王笑得胡子颤抖,“听见了吗?听见外面的声音了没有?”
震动,顺着石砖传到整个宫殿之中。
是大军包围而来的声响,混杂着兵器重甲的喧嚣。
“好身手啊,可你若杀了我,我外面重重重兵,你也别想活着出去。”达沓王道,“你若就此收手,我在达沓封你为王。我听说,你在大皋不过是个国公之子,后来也仅仅是投靠贾家军,在贾若麾下做一个小小校尉,杀了阿苏勒才当上少将。但是……我能让你一夜成王!”
“条件一会儿再谈。”云锦书打断,“丹朱圣女之事,是不是大皋的岳清欢让你做的。”
“丹朱圣女降临,是神明的旨意。”达沓王说,“达沓注定要向东得到一切,天意不可违,少年人,跟随我们,我甚至可以将东方的土地划给你。”
云锦书:“谁说你们能得到东方的一切?”
“是天意。”达沓王瞪大眼睛,眼中倒映着刀影。“神使,向我们传达的,天意。”
云锦书看出他眼中的疯狂。
他是真的认为,“天意”是存在的。
“埋伏在贾家军中要杀我的人,是不是你们派来的?”云锦书又问。
天狼王摇头苦笑:“怎么可能?这么远,我怎么算得到?少年人,你相信我,战场归战场,你现在可是在王城,那些想要害你的人,都走不了这么远。是你们自己的人要害你,不是我!”
“我们自己的人?”
“对!对!他们不值得你为他们做那么多!对了,托玻一直在往边境运人,好多偷渡而来的中原人,或许就是他们要杀你!”
“托玻?”
“托玻可是与你我两国都有接壤,你们的人从达沓边境进不来,可是托玻和你们没有断绝往来,我们也没有跟托玻实施封锁,可想而知,对不对?”
云锦书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人声,没有应答。
达沓王以为他在犹豫,忙说:“少年人,那大皋尔虞我诈之地,你待着就舒服吗?在我达沓,人们天性自由,无忧无虑,肆意驰骋,对你而言,不是更好的归宿?”
远离朝堂纷争,这七杀命格,或可有回转的余地。
从前岳清欢给出的唯一解法,就是如此。
云锦书还记得很清楚。
可是哪里没有尔虞我诈,只要登上了这样的地位,注定要承担这样的责任。
他从出来,就再也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到大皋。
虽然也曾设想过,这一局不要如此破釜沉舟,但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