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在那里讨论“做饭”,听得旁人一头雾水。
不过好在这群人并不清楚其中的含义,眼尖的也只看出公主殿下有些局促紧张,想是刚做了噩梦,应该还没有回过神来罢。
云锦书却明了她的神色,稍稍退开一点,屈身坐在床脚下,将自己高大的身体降下来。他的动作缓解了对初月晚的压迫感,房中的气氛也松懈了些许。
“晚晚,梦里臣有所冒犯,但现实中绝不会发生那种事。”云锦书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她,“晚晚不用怕,无论什么时候,臣都不会强迫晚晚做不愿意的事情,也不会说过分的话。晚晚安心。”
现实中,还是梦境中。
初月晚分得清楚。
她自然不会因为一场梦就对小舅舅疏远,只是梦醒之后平白无故增添了许多思索,一下子缠在脑海中解不开。
她把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的手伸向云锦书的眼睛,云锦书方才不敢抬眼看她,生怕目光的对碰会吓到初月晚,一直低垂着那双眸子,像两弯水草茂密的池塘。
直到初月晚的手碰到了睫毛尖,他才缓缓抬起眼睛,露出草木下温柔宁静的水波。
好美啊。
初月晚每次看到他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心动,从小到大,小舅舅只要是看着自己,总是这样温柔的目光。
和梦里完全不一样的。
云锦书眸子里的温存绝非自以为位卑的乖顺,而是浓浓的宠溺和迁就,他跨马提刀时候的凛凛血气和崇武馆里摔角时候的镇定勇猛才是他寻常的样子,他自幼桀骜不驯,纵然面对帝王将相,也仅仅在抬头的一瞬刻意藏起眼中的锋芒。
他不曾屈服于任何人,本心里的野性和杀气压也压不住,此生的隐忍和伪装,如同不曾卸下的护甲。
可在初月晚面前,云锦书的眼神,好似返璞归真。
初月晚无端动了坏心思,她竟想在现实之中,见一次云锦书横肆的杀气——朝着自己。
梦里的景象令她心惊胆战,可在安全的当下再次回想,恐惧之中竟又有着诡异的诱惑力,身体里什么东西在隐隐的燃烧。
果然,“做饭”是很可怕的。
如同引火烧身的自毁游戏。
初月晚看着他的眼睛许久,云锦书和她心意相通似的,竟也意识到她大致的所想,忽然眉头一皱,眼神严厉了些:“晚晚,不可。”
初月晚慌忙缩回手,脸红到了胸口。
云锦书起身让开位置,芙蕖端着安神汤过来:“殿下,喝点汤定定心。”
初月晚巴不得赶快有什么东西来转移注意,急忙抢过汤碗来挡住脸。
“若无传唤,晚晚先不要去皇上那里了。”云锦书道,“晚晚还要准备祭奠的流程,歇一歇,无论皇上看与不看了,明早你与臣去走一遍过场。”
初月晚点了点头。
云锦书拱手告辞,初月晚道:“应顺,送送云大人。对了,应顺把我之前写的那封手札也给云大人拿去。”
应顺急忙应了,去柜子里取出手札,和云锦书一前一后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