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永望抬起头看着他:“儿臣是怕父皇的,因为在儿臣眼里,父皇高高在上,不能与儿臣推心置腹。从前儿臣也并不是一个性子好的孩子,有时候看着晚晚,还有几分嫉妒。”
“那也怪不得你。”老皇帝说,“不过你这个性子啊,和朕年轻的时候,倒也有几分相像。”
他慢慢地坐起来,可已经明显地疲惫了。初永望上前搀扶,老皇帝就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朕那时也是有主意的。”老皇帝和他讲,“不过朕没有你这么多贴心的帮手,许多事情都自己埋在心里,做起来也不容易。所以到了你这里,朕自然想你容易一些,可是人习惯了一种日子,很难从中脱身出来。行事言语,都还是会走以前的老路。”
“父皇会承认自己错过么?”初永望大胆地问他。
“会呀。”老皇帝断然道,“他们都说皇帝是不会错的,谁信了这拍马屁的话,谁才是真的蠢。皇帝最容易错,还一错就是大错。所以要时时刻刻自我反省,想想身边人谁说的话是对的,比如今日,关将军那般闹腾,要不是你今夜来劝朕,朕可能也就把他杀了。”
“父皇不会的,父皇心里也有一杆称。”初永望说,“谁人没有急躁的时候?三思而后行,方才是父皇一贯的行事。”
“你这会儿说得朕有点爱听了,真开始担心是不是谎话呀。”老皇帝叹气。
初永望思索片刻,道:“父皇明知我今日夜里求见的意图,却没有派虎贲军盯防,把儿臣拿下,儿臣也要不敢相信了。”
“这倒是。”老皇帝说,“你如何知道朕没安排人手,在你一出门的时候就把你按在当场,斩立决?”
初永望也道:“那么父皇也可相信儿臣没有提前调动城中护军,把皇宫围了呢?况且儿臣年富力强,想必制服父皇还不是难事。”
“你倒不如说云锦书现在就在房梁上坐着,等着取朕的首级。”老皇帝说着还在自己头上比划。
云皇后让他们聊得心突突直跳,脸上的冷静都快绷不住了:“晚晚也兴在路上为皇上和望儿忙叨呢,今夜这坦白一局,太过于白得彻底,也有点晃眼睛。”
她说着,故作头痛地揉着太阳穴。
不知怎的殿外传来阵阵嘈杂声,吓得云皇后当真脸色白了,可是初永望侧耳一听,却不是大兵赶来的那般,像是只有几个人的零散脚步。
“嗯,还是瑾儿说话准。”老皇帝点头。
门外传来初月晚的呼唤:“放我进去!我要见父皇!”
刘存茂道一声“公主殿下请”,把门打开了。
初月晚颠颠地跑进来,看见他们一群人好端端地围着炉火坐着吃点心,悬起来的心立刻掉进肚子里。
“呼——”她住着膝盖长喘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都在这里,都好好的……哎呀……可累死我了——”
老皇帝捋须大笑:“晚晚好一通奔波,朕心领了。”
初永望也无奈地看着她:“方才来的时候,裕宁可看见父皇的护军了吗?”
初月晚摇头。
“那么晚晚可看见城里你哥哥的叛军了吗?”老皇帝也问。
初月晚还在喘个不停,再次摇头:“父皇,太子哥哥,还有小舅舅……你们太过分了!狗都不带这么遛的!”
老皇帝这才抬头看向房梁:“难不成云锦书真在上头?”
这时候门外通传,驰俊侯殿外求见。老皇帝摇摇手让他进来,云锦书衣着齐整,通身的袍服白得发光,夜行无比瞩目。
他屈膝半跪,行礼道:“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