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一听到赵贵妃的声音, 就想到那日在天凤山庄, 赵贵妃的婢女引她去跟皇帝偶遇的事情。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子边, 想着是不是又要爬一次窗户。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忽听萧祈安在她身后说道:“你不用再爬窗了。朕本来就是被太后和长公主喊来,让你看伤的, 你没有做出格的事, 不需要避着谁。”
再?苏瓷心里略是一惊,看来上回在天凤山庄时, 他确实没有昏过去。
却听萧祈安又对孙公公吩咐道:“福安,你去多调几名宫人过来, 把所有窗子都打开,然后再让贵妃进来。”
孙公公领命去办了。
不出一会, 西暖阁内的宫人数目骤增。
苏瓷安排宫人给皇帝准备了些许药材, 看着赵贵妃进来。
“参见贵妃娘娘。”苏瓷停下动作,打算默默地退到一边。
赵贵妃进来后, 明显是愣了一下。
她本来想着皇帝和苏瓷幽会,应该是紧闭门窗的。
如今, 这么多宫人在场, 门窗也都开着, 反而显得两人坦坦荡荡。
赵贵妃怀中捧着一卷字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苏瓷身上。
她想看看被萧祈煜惦记上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可看来看去, 她是愈发得不解。
萧祈煜以往喜欢的口味应该是妖娆美艳,睿智聪颖的类型。
苏瓷美则美矣,但长相更偏清纯挂, 看起来也太过脆弱,没有任何攻击性。
实在想不通,萧祈煜看上这个女人哪点了。
“本宫听说,信王妃今日在寿安宫的表现让太后刮目相看,如今竟是连陛下都专程来看你了呢。”
苏瓷低垂螓首,回道:“贵妃娘娘说笑了,陛下和我素不相识,怎么会专程来看我呢。不过是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见臣妇小有医技,陛下的腿疾又是多年未愈,所以才让臣妇为陛下诊治。”
赵贵妃挑眉道:“连太后和长公主都愿意相信你,那看来信王妃的医术的确了得。不知信王妃认为陛下的伤势如何呢?”
苏瓷记得,在小说前期,赵贵妃虽然出场不多,但这个人物很可疑。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皇帝的腿六年未愈,直到如今都还有发疼的迹象。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所为?
她感觉自己不适合将皇帝的真实情况告诉赵贵妃。
“承蒙贵妃娘娘谬赞。但是,臣妇不才,没有看出陛下的症结所在。”
赵贵妃听罢,心道,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心里的弯弯绕绕还挺多,难怪把萧祈煜迷住了。
也对,先前她让陈御医去帮冯清颜一把,好让太后乖乖服下那道药膳。最终也是被这个女人给截胡的。
这个女人还有个婢女是神医谷谷主的徒弟,拿的出可治疗太后眼睛的药方,真是厉害啊。
然而,厉害又如何?这个女人迷住了萧祈煜,就注定是跟她过不去。
赵贵妃藏起心中的想法,亲和地笑:“本宫看陛下的状态貌似好了不少,想必这也是信王妃的功劳。还请信王妃以后多入宫,为陛下看诊。”
苏瓷却坚定地说:“臣妇不敢,宫中的御医水平自然要比我高明得多,有他们在便可。何况,臣妇还有夫有子,府里有一堆事务需要料理,实在是分身乏术。”
“臣妇还需要去为太后娘娘检查晚上所需要用到的药材,恕不能再陪贵妃娘娘了。”说罢,苏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贵妃的目光暗了暗,手微微攥紧。
这个女人为萧祈煜生下了孩子。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她比不了的。
可那又如何,将来她给萧祈煜生的孩子才会是最重要的。
赵贵妃目送苏瓷离开后,收拾好笑容,将视线转移到萧祈安这边。
此时,萧祈安刚刚从榻上起来,由孙公公将他搀扶轮椅上。
赵贵妃细心观察,想确定皇帝的腿是不是真的走不了了。
皇帝却是先抬起眼眸,淡然问道:“贵妃找来了王公卿的真迹,为什么不送去书房?”
赵贵妃神色自然地说:“臣妾去过书房,但是李公公说陛下来太后宫中来了,臣妾念着太后的身体,就过来寿安宫为太后送些茶饮,顺道把字帖也带过来了。”
“嗯。”萧祈安接过字帖后,展开,随意地瞅了两眼。
“陛下,臣妾看那信王妃品貌确实不错。”赵贵妃有意地提了这个话题。
这么多年,还没有女子入过皇帝的眼,她想看看,皇帝对苏瓷的感情有多深。
萧祈安的视线却依旧落在字帖上,漫不经心道:“贵妃,你身为后妃,在朕面前议论信王府的女眷,着实不妥。”
赵贵妃的脸微僵,继而又道:“臣妾只是遗憾,没有在闺中时与信王妃勤加往来,不然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互相交好的姐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信王妃不愧是京城众多男子的梦中情人,连臣妾见了都喜欢的紧。”
萧祈安搁放在字帖上的手微顿。
见状,赵贵妃以为他有所心动,意有所指地说:“陛下,臣妾在拿字帖的时候,在旁边的册子上看到王公卿本人的事迹,其中有件风月往事颇有意思。”
“什么?”
“王公卿的原配妻子过世的早,一直以来,都是他大嫂在照顾他的起居生活,日子久了,他就对他大嫂产生了情愫。可他大哥待他大嫂并不好,打骂是家常便饭。最开始,他大嫂在忍耐,王公卿也顾忌纲常伦理,只能是劝说他大哥。
可他大哥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劝说,愿意善待他大嫂,反而变本加厉。终于在有个夜晚,王公卿带着他大嫂私奔了,从此,两人过上了如闲云野鹤的生活。在他大嫂的陪伴下,王公卿本人也在书法上取得了非凡的造诣。”
萧祈安掀起琥珀色的眸子,神色不变地问:“贵妃觉得王公卿的做法合适吗?”
赵贵妃点头,“他大嫂留在他大哥身边,既没感情,也面临生命危险,日子过得未免过于痛苦。王公卿与她敢于突破枷锁,追求幸福,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臣妾认为,与其留在不爱的人身边,不如跟相爱的人共度余生,此生才算圆满。”
“其实,在大魏历来众多的王公贵胄中,也有许多类似的例子。
譬如,崇德皇帝当年倾慕他父皇的妃子,在他父皇过世后,将那妃子先送入尼姑庵,后来又用新的身份将她迎回来。平亲王也曾恋慕他的嫂嫂,愿意用全部的家财,从他庶兄那里将他嫂嫂讨了来……”
赵贵妃说了一大串例子,萧祈安的睫毛略是颤动。
继而,漆黑的双眸定格在赵贵妃的脸上,眼里仍是波澜不惊。
“如此说来,贵妃这朵可人意的解语花,留在朕的身边,岂不是很委屈?”
赵贵妃一噎,没料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尴尬地扯动唇角,“怎么会。臣妾不委屈。”
暮色四合,皇宫各处的宫灯相继亮起,明明灭灭,摇摇晃晃。
寿安宫里,众多宫人正在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