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真正爱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语言多么的脆弱和无力, 文字与感觉永远有隔阂。
——题记
欧美国家对圣诞节的重视远远高于东方国家, 学校还专门为了圣诞设置了两周的假期。静藤安和忍足在普林斯顿逛了两周之后飞回了旧金山,对于迹部和凌汐之间时而温馨时而诡异的气场已经不想过多评价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凌汐应该是喜欢迹部的,两人现在缺乏的是一个表白的契机和确立关系的行为而已, 根本不需要敲什么边鼓。
说老实话,迹部到现在都没表白让忍足很意外, 他以为一旦确定了凌汐就是蝶野璃, 迹部应该很快就采取行动,可是只见他从各个方面关心照顾人家,却始终没有说喜欢人家, 实在不符合迹部的风格。他总觉得, 迹部似乎在纠结什么,但至于具体是什么, 他还猜不到。算了, 那两个人的孽缘他还真管不了,有那会儿工夫,还不如考虑一下怎么驯服自家那只利爪的猫咪呢!貌似那也是个艰巨的任务啊!
圣诞节过后马上就是期末考试,然后就是寒假。迹部摩挲着胸口一直未曾离身的对戒吊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他需要决定一件事, 究竟是向凌汐坦诚过去的一切还是就这样隐瞒下去呢?毫无疑问,如果她知道了以前的事,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若是因为这样就骗她,他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吗?
他想起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凌汐戴着的绿松石项链。那是他送给她的16岁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她竟然还保留着,而且从不离身。那一刻,他的心满满的柔软和温情。克制着情绪问过她那项链的来历,结果凌汐的回答是轻描淡写的“忘记了,大概是以前的友人送的吧”,似乎还怕他没听懂,云淡风轻的告诉他她曾经脑部动过手术。虽然迹部早就知道她丧失记忆是因为海马体缺失,但听她亲口讲仍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不管是面对单调无聊的治疗过程还是惨淡无光的手术成功率甚至可怕的后果,她都必须独自承担,自己为自己签下手术同意书,任何坏消息自己都是第一个知道,甚至不存在善意的欺骗和隐瞒,连接受和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她到底是怎样做出了那样艰难的决定啊?抛弃记忆,不知道将要遗忘的究竟会是哪一部分内容,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未知,却仍然保持着倔强和冷静,安排一切,连能为他做的都考虑得面面俱到。她到底还要让人多心疼?
送忍足和静藤安去机场时,忍足对他说:“迹部,这世界上并不是真实的就是好的,如果真相会让人痛苦,那么还不如谎言。”
呵,迹部景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干脆了?迹部苦笑了一下。难道说凌汐知道了以前的事他就会放手了吗?显然不会!那还想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做什么?他大少爷几时有过这么不华丽的时候?闲院凌汐,本大爷要定你了,决不放弃!
凌汐坐在豪华的餐厅里,故作平静的对付面前的菜品,维持优雅礼节的同时偷偷瞄了对面某位华丽依旧的大少爷一眼。奇怪了,不就是过个圣诞节,也不是没有一起庆祝过节日,为什么会感觉今天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呢?怎么说,就好像漂浮着粉红色泡泡的少女幻想……黑线,果然想错了吗?她是20岁不是2岁,用不用那么梦幻?
迹部轻轻摇了摇高脚杯中精美的la romanee conti(罗曼尼·康帝),含笑看着对面举止优雅的可以跟王室媲美的女子,漂亮的桃花眸泛起丝丝温柔和风情,同时也稍微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头一回对女生表白,一点经验都没有,会紧张是理所当然的,想想昨天晚上忍足发邮件给他“友情建议”的那些告白用语,迹部就一头黑线。那种白痴肉麻的话,谁说的出来啊?又不是哄小孩,华而不实的说辞,凌汐会吃那一套才怪!当他大少爷是勃朗宁上身了?
凌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迹部的眼神像一根绳子牢牢捆绑着她,让她动作都快不自然了。明明是圣诞这种大节日,餐厅生意好的不像话才对,但是他们就餐的地方却被迹部整个包了场,昏黄的灯光暧昧迷蒙,衬着满室的玫瑰,让凌汐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禁有些脸红,用尽全力才在迹部锁得紧紧的目光中保持了平静。
讨厌!这种期待的心情算怎么回事啊?她懊恼地想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才敢抬头和迹部对视。
早知道迹部景吾的魅力,可是今天的迹部少了平日的张狂,多了几分性感,一身armani的黑西装不仅没让他显得冷漠,反倒凸显出英挺成熟的气质,洁白的衬衫和西装的黑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干净利落,微扬的唇角勾出性感的弧度,漫不经心的一瞥都风情万种。凌汐在心里默默腹诽——笑就笑,笑得那么妩媚干什么?这样很容易诱人犯罪好不好?
迹部好笑的看着凌汐故作镇静的表情,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这丫头,太可爱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锁住她精致的俏脸。这样的她,这样完美迷人的她,真不想让别人窥视到呢!
贵族的礼仪规范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两人安静的用过餐,服务生撤下了主菜的餐具送上甜点,迹部才清了清嗓子,有点生硬地打破微妙的气氛。
“有话要讲?”凌汐做好心理建设,看着他。尽管心里已经或多或少猜到他要讲什么,还是免不了紧张和期待。
“我……”
低沉的手机震动的声音突兀的插入,迹部的表情顿时一僵,俊脸黑下一半,心里暗暗诅咒这个不会挑时机打电话的混蛋,神色难得尴尬起来。凌汐理解的一笑示意他先听电话,有些好笑的看他黑着脸没好气的按下接听键走到餐厅外面,百无聊赖的透过落地窗看着大厦下面的街道。
刚刚八点,纽约的这个时间还很早,曼哈顿五光十色的霓虹更是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整个城市活跃的过分。凌汐侧着头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像,稍微有点可惜刚才被破坏的气氛,她也想知道,迹部那样的人,会怎么处理那种情况呢!
温情暧昧的灯光柔和迷蒙,模糊了正与邪,凌汐有些无聊的撑着额头,暗自埋怨迹部接个电话怎么这么久。他黑色精致的钱夹扔在桌角,昂贵的皮革折射出神秘柔和的光线,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视线对准桌子中央跳动的烛光,白皙的酥手无意识的把玩着手边唯一能够充当玩具的钱夹,在桌上若有若无的碰撞,一不留神,窥到一张似乎是被主人精心珍藏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眉眼熟悉入骨。
凌汐嘴角的淡笑僵住,暗绿的眼眸一片诧异,惊怔地盯住边缘已然有些磨损了的照片。
那上面的女孩张开手臂微微仰着脸,夜空中炸开的烟火的色彩映在脸上,温暖而真实,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漂亮的眼睛盛满了向往和柔和,还有,深藏的孤独与寂寞。
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仅仅是稚嫩几分,若不是亲眼所见,凌汐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存在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而且不是孪生。她是谁?为什么迹部会随身带着她的照片?而且看上去那照片已经被看过很多次,即使是那么精心的保存也有了不可避免的磨损。
是他很重要的人吧?重要到占据了那么多的心思,重要到想要随时随地看到。是爱人吗?如果是,那么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为什么没有近照?那照片上少女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应该是好几年前的。那样一张旧照片,他还那么的宝贝着,那个人在他心里又有多么坚实的地位啊!
心口闷闷的,酸涩的感觉在身体里扩散蔓延,凌汐不想承认她在嫉妒。她嫉妒那个少女得到他那么多关注和心思,嫉妒她能让他那种凡事标榜华丽的完美主义者会做将照片藏在钱夹里那种一点都不华丽的事。她原以为她没有那么喜欢他,没有喜欢到会为他吃这么大醋的地步,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呢!
迹部终于解决掉电话的问题,脚步匆匆返回餐厅,凌汐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温馨的气氛早就没有了,迹部不得不吞下想要说的话重新培养氛围,俊美的脸上尽是懊恼。
提拉米苏入口即化,甜腻得让人想皱眉头,凌汐默默地挖着面前的甜点,等着迹部开口。她已经不是很期待他要说的了,她的心思,稍稍有些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