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方既然醒来,情况已然好了一大半,有马见她仰躺着望着棚顶的稻草不知道在想什么,犹豫了半天,还是请示道“主子,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赖方收回心思,看向灰头土脸的有马,忽然有些想笑“这里让你这么难受么?”有马的脸色更是尴尬,她倒不是嫌这里破旧,再破旧的房子她也住过,有时候路程紧,赶不上住宿,郊野也是住过的,可是这里。
“主子如果好了,咱们还是即刻启程吧。”她吞下了想辩解的话,毅然道。
赖方支起身子,觉得还是有些虚脱,朝有马伸手“来扶我一把。”有马赶忙上前,搀扶着她下了床。
出了门,这里的情况一览无余,这个菜园子在山坳里,四面环山,只有一个谷口出入。肥沃的土地让赖方觉得,只要洒下种子,什么都会生的很好。她走出来的地方,紧挨着马棚,估计原本也是柴房之类的。只是,虽然简陋,却没有堆放杂物,想来也是偶尔供人投宿用。有马别扭的原因,她猜和这人的态度有关。
赖方看着深深藏在山坳里面的一栋小木屋子,就想往那里去。
“主子,您,您不是要走么?”有马扶着赖方的手,不自觉的加力,拉住了赖方。
“即使走,也应向主人辞别吧?更何况,这人还救了我的命。”赖方此时对有马的态度更疑惑了。
有马僵着脸,咬牙道“我去替主子道谢,主子且上马车等着。”
赖方轻轻拂开有马搀扶她的手,倚靠在门边,虚弱的说“你要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否则,那边,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有马吞咽了下口水,最后才低下头,说“那里有个男子,得了赤面疱疮。”她没敢抬头看赖方,怕她责怪自己竟然将她带来此处医治,所以也就错过了赖方眼中的神彩。赖方紧紧的攥住有马的胳膊,将重量重新歪靠在她身上,问“生病的人,是小川笙船的亲人,还是来投医的?”
“我看,是来投医的。”有马也是因此,对小川笙船一直不满。她日夜兼程的赶到这儿,却被拒之门外,一个穿的破败不堪的男孩儿背来的赤面疱疮的患者,他却迎进了自己屋子。这病虽然不传女人,但想想这里也许还投宿过其他赤面疱疮的患者,她就觉得这是对主子的大不敬。这么低贱的人,怎么能和主子的命相提并论。这人更是一头扑在那个将死之人身上,对主子只是偶尔看一眼。还好主子醒过来了,不然,她杀了此间主人的心都有。
“扶我过去。”赖方看着有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病不是不传女子么?他一个男人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有马不知赖方为何如此坚持,但主子有令,她只得前往。赖方心里却是忐忑,心跳过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身体虚弱,但绝大部分却是因为兴奋。那个因赤面疱疮而死的男子的样子,深刻在她心底,本能的抗拒恐惧,却无法遗忘。如果,如果这病能治,那实在是了不得。人大多平凡,碌碌无为的活着,但是,对伟大的人还是怀有敬意的。
因赖方还很虚弱,有马扶着她到了小川笙船的屋前时,她已经出了一身的虚汗,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出奇。有马看了看主子,人命的叩响了门。
“没事儿别来烦我,你主子不是已经醒了么?赶紧走,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小川笙船不耐烦的在里面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