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碗热粥,身上又充满了力量。把剩下的粥再加火熬了,成了黏黏的浆糊,把锅刷净,又添了些水烧上。要说这天守阁,还真不错,摇着井绳的时候,我想。用浆糊仔细的抹在裁好的窗户纸上,开始糊窗户。想当初,看到这么一摞纸的时候,我还奇怪,府里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等我糊完上下两层的窗户,才知道,这帮人,太抠门了,刚刚好,连点儿边角料都没给我剩!最后一扇窗户,还是我用边角料勉强糊上的,好在是二层不显眼的地方。
收拾完了屋里,廊下,我又开始洒扫院子,趁着太阳还没落下,天还暖和。院子里铺着石头,虽然显得粗糙,但是好打扫,在我腰快直不起来的时候,终于整理出了个大概。看着变了模样的天守阁,我直着腰,欣慰的笑了。忽然,注意到,院子里两个高大的树,乌鸦和鸟,都落在另一棵上,并不落我眼前这棵。我疑惑的抬起头,觉得院子里的树让院子显得安静而美好,可是,不落鸟的树,怎么想怎么透着股怪异。
“啊!”我惊呼一声,捂住了嘴。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树上,有一个女孩儿,真的是女孩儿么?狭长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她抱着比她短不了多少的一把长刀,窝在一根枝杈上,赤着的脚,乌黑乌黑的。
“你,你!”我又惊又气,显然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像小兽一样的女孩儿,八成就是传说中的四小姐,这个院落的新主人。一想到我在这人的注视下,毫无所觉,我就觉得羞恼。
“你,你下来!”
女孩儿扫了我一眼,居然抱着刀,从树上跳了下来,她落地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刀柄触到地面时的脆响声大。她看了看天守阁,又回头看了看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不错。”说完,她就光着脚上了游廊,我只觉得一股血涌上头顶,叉腰大喝道。
“你站住!”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憋了半天,说“把脚洗了!我擦半天呢!”
女孩儿忽然笑了,洁白的牙齿,险些晃花了我的眼。她也不拢具磁具醋叩骄裕鸵崴n伊i锨埃y陌阉匣乩认拢炖镟馈澳睦锔依头承愣郑〉睦矗笔稚隙魅床缓艟铮业玫6啻蟮脑鹑伟。《伊伺枞人旁谔咨希阉诤诳床怀鲈慕叛咀臃帕私ァk2环纯梗挝蚁绰懿匪频拇致巢料醋拧fし粝至嗽也啪醯眯睦锸娣说愣獠庞行那那拇蛄克
浆洗得发白了的裙裤,料子是府里杂役都不屑于穿的小仓布,可是,若仔细看,却是很整洁的。我抬眼打量她,她身上除了脚丫子,都很干净,特别是那双眼睛,干净的就像下过雨的天空。她的头发乌黑,被人用心的梳理过,一丝不苟,用食指粗的红绳子绑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我的父亲,他不会像外祖母那样教我待人接物大是大非,也不会像母亲那样严格要求我。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总是温和的,只是,对于我的仪容,他总是很强调。他总是说,一个好女孩儿,不用出色的外貌和华丽的衣服,但是永远要干净整洁。整洁的衣服,打理的齐整的头发,永远光洁的脸蛋儿和十指。
我把看不出原色的水泼在了院子里,心里有些怪怪的。父亲要求我的,为我做的,我至今坚持的,在这个被人厌弃的四小姐身上,我也看到了。抛去她的身份不说,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有个疼爱她的父亲,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为了掩饰我的不适,把已经凉了的粥塞到了她手里,也忘了帮她热一热,这不是事事周全的我能做出来的事儿。可是,现在,我的心里有些乱,好像有些东西被打破了,弄不匀和。
在我的认知里,人分两种,有利用价值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可是,看到了这个四小姐,我竟然直接而深刻的认识到,在看到她尊贵的身份,和可悲的前途之前,我现看到了她的“人”,活生生的,甚至闪烁着光芒。我怎么了?难道是病了?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殊不知,女孩儿小口小口喝着粥的时候,也在打量我。等粥被她喝得一粒不剩的时候,她放下碗,目光坚定的看着我,简洁道。
“阿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会有你的。”
我惊恐的看向这个传说中只有十二岁,比我还小了三岁的女孩儿,想从中找出可笑的自大和虚伪的承诺,可是,我看到了满脸的真诚和坚定的目光,让人那么信服。忽然,早先吃下的那碗粥,好像哽住了我的喉咙,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名为“感动”的情绪,让我很容易失控,不过,我很少经历。最后的一次,是一只小奶狗,舔了我的手。本来要丢掉它的我,莫名的就成了它的主人,操心它吃,操心它喝。怕它吃不饱,又怕它太胖身体不好,我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和它相处上了,我遛它,它陪伴我,我和它絮絮叨叨的说工作感悟和人生理想,它总是摇着尾巴,偶尔汪汪两声。我顿时觉得被理解和包容了,很是满足。那种生活,让我变得莫名其妙,直到它死去。那时候,我觉得失去了全世界,原来,不是我豢养了它,而是它陪伴了我,它的到来和离开,让我知道,我,曾经是那么孤独。
经历了大喜大悲的我,发誓再也不要和其他事物产生这么深的牵绊。而现在,看着四小姐,我的心有产生了这种可怕的情绪。我挺直了背,掩饰的露出温和的笑容。当我不知道如何应对,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外祖母教会我,要微笑。
彼时,我还不知道,即使树立了远大目标,也会经历许多其他的重要事情,譬如友情,又譬如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