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人记挂,既然来了,不介意的话,就进里面一叙。”古牟好像没看到於须磨要吃人一般的神态,侧侧身子有礼道,於须磨鞋也没脱,一步迈了进去。古牟看看自己的御中葛,再看看院外探头探脑的人,扬起了一抹笑容。
“去,把前些天於须磨大人送来的瓜果取些来,我一直也没舍得吃,今儿正好。”
御中葛看着他家主子,您不是看玩笑吧?我走了,谁把门?外面那么多准备探听消息的呢。结果,他顺着主子的视线一看,哦,那位是於须磨之方身边的御中葛,得,他替他家主子给於须磨之方扫雷扫出惯性了,现在两边都撕破脸了,他还替於须磨考虑呢!这是於须磨丢面子,着急也该他家御中葛着急不是。
“是,主子,不过天气虽热,这冰过的东西却不能接着食用,需用常温的水缓缓,可能需要些时间,主子勿怪。”哼,一想主子和他们干过的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就一肚子怨气,现在可算主子想明白不替於须磨之方遮着了,他可得加倍讨回来。
古牟看看眼前这位,倒是个有趣的“不着急,去吧。”
御中葛看看自家主子,心底涌起浓浓的崇拜,看咱家主子,多给力!该拽就拽,能阴就阴,给点儿阳光就能灿烂,递个梯子就能爬高,呸呸呸,他赶紧“取水果”去!
“你是如何做到的!我大久保家,将近百年辉煌,家母还是第一位被人‘劝退’的!”於须磨捏紧拳头,厉声质疑。
古牟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有些可怜他,大久保忠朝毋庸置疑是个极善于钻营的人,而大久保家的历史也由她改写,生生从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家族,爬上了顶峰。只是,这样的人,却护不住被人逼婚的儿子么?古牟看着替母亲和家族急的颜面都顾不上的於须磨,觉得他真是被家族教育荼毒得不轻。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帮了他那么多次,他不感激也就罢了,估计还以为自己和他争宠。这真的是为了逃婚,去庙里带了几年的人么?如此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人,沾了“情”字,就这么堕入凡尘了?
“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不妨坐下,慢慢说?”古牟刚从外面回来,只来得及换衣服,还没来得及探听出了什么事儿。不过,从於须磨的态度和刚刚的只言片语也能推理出个大概。一个正值壮年的老中,就这么被吉宗劝退了,哼哼,这位好硬的做派!她不过十几岁,日子还长,怎么对内对外,手腕都这么硬呢,活像来不及了似的。要不就是贪慕权势刚愎自用,要不,此人就是有大志向的!
古牟这厢心里正琢磨呢,於须磨却被他的不以为然触怒了。
“你别以为将军大人让我姐姐顶替了母亲的位置,我就不记恨了,这事儿,没完。”
吆,女承母业,难怪经营了三代的大久保忠朝居然同意退休,这不是席位还给你们家留着么,不过敲打敲打你们,也敲打敲打那些托大的世族、大名罢了。这样都值得於须磨震怒么?古牟一时觉得迷茫了,吉宗原来对他,得宽泛成什么样儿啊?莫不是真像坊间说的,吉宗为了於须磨,忤逆了姐姐和母亲,甚至弑姐、弑母?
“你如此想,我也没有办法。”古牟苦笑了一下,心里比脸上更苦,他这活儿干的,里外不是人。白白被吉宗当枪使唤,要他护着於须磨的是她,反过来用他伤了於须磨的也是她。要不说,女人的感情太莫测了。不过,单从利益来说,他倒能理解吉宗的做法。又有子又有宠再有家世,若真是如此,於须磨的存在太逆天了。古往今来,这利益权衡都是如此,不可能样样都占着,要不,不是於须磨死,就是吉宗死的很难看。
於须磨被古牟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的愤怒横冲直撞,像要破体而出。
“我和将军大人经历过的时间和事情,无人可以替代,现在我落了下风,可是,我还有孩子,还有和她的牵绊。”
古牟直直的看着於须磨,忽然有些对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情二字,觉得新奇。是怎样的感情,让吉宗这样理性的人,养大了淡薄的於须磨的心,她又为什么不继续护住他。爬到云端的人,猛然被人抽了梯子,狠狠摔下的样子,就如现在於须磨一般吧?
“这话,倒像是丧家之犬最后的吠声。”古牟抬起了下巴,他本就比於须磨高,平日里见了总是带笑,现在冷下了脸,目光睨着竟让人感到压力如有实质。於须磨没料到他敢这么直白的嘲讽他,想想前后,自己倒真是送上门让人羞辱的。
“我要是你,一开始,就继续装容人的无争样子,看看你把你身边僭越将军大人的御中葛纵容成了什么样子;还有,要我是你,必定捏住了把柄再去威胁人,而不是威胁别人要去抓人把柄,要知道,咬人的狗从来不叫。落得今天的局面,只能怪你自己太笨,太蠢!不过,要是我的话,现在根本不是愤怒的招摇过市,而是蛰伏,因为,我还有美貌、还有家族、还有当老中的姐姐,更是将军第一个孩子的父亲。”
於须磨僵在那里,慢慢止住了颤抖,冷静和他的风度好像都渐渐回笼“笑到最后,才是真的笑。”他淡淡扔了句话,勉强拢了拢他破碎了一地的自尊心,离开了古牟的地盘。不再做这种送上门,伸脸让人打的蠢事!
古牟轻轻吐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好心了,居然因为同情而给别人指路。看来,这大奥真是个可怕的地方,他让人,变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