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到底要和她说什么啊,偏偏选在这个日子。
小凤在前面顶着风雨飞,她在后面死命地跑,路过一个小酒馆,嗅到里面传来的酒香,不由得哀叹。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要不然这个雨夜不是在美美地睡觉,就是坐在廊下喝酒了。
终于,跑到了桥边,离得很远,她就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手上紧紧地握着一把长剑,修长的身影像是在雨中挺拔的一根竹。
厉鸢叫了一声:
“衡哥。”
元衡缓缓回头,他长袖一挥,厉鸢无风自动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还没等她说什么,她的头顶自动罩了一层仙气,让她免遭冷雨的袭扰。
她内心不由得一窝:“你一个修仙的怎么都忘了这一招,自己傻傻地淋了半天的雨?”
元衡一眼不落地看着她,半晌缓缓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小凤全身的毛都站了起来,不由得用翅膀捂住绿豆小眼。
许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太过碍眼,它想了想又飞远了。
厉鸢感到他身上的凉意,又感到他剧烈的心跳,不由得一愣。
“衡哥……你怎么了?”
元衡很少这样示弱过。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
无论是魔宗来袭,还是千夫所指,他都能面不改色。
有伤有苦他从来都不对别人说,即使当初自己退了他的婚,他也未曾对她的父亲有过任何怨言,反而是默默脱离了师门。
她有些僵硬地拍拍他的肩: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修炼出了什么纰漏?”
元衡问:
“师妹,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厉鸢一愣,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顺从内心地回答:
“开心。”顿了顿:“很开心。”
在这个世界,她不是仙阁里最万众瞩目的小师妹,也不必有最痛彻心扉的血海深仇,更没有压迫自己的一层层枷锁。
这里有不是最好、但是最烈的酒,这里有最可爱的同门,还有最平和的父母。
只可惜他们生了一个她这样刁蛮任性、无理取闹的女儿。
最重要的事是……
“这里有小凤,我很满足。”
只可惜小凤现在不在这,如果它要是听到了,很可能会热泪盈眶。
元衡的喉结一动,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那我留在这里如何?”
厉鸢:“……?”
啥?
啥玩意?
“我想和你留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叫:“你不修行了?你不想成仙了?”
元衡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锋芒吞i吐,剑气大盛:
“我修行三百余载,一心向道。但是直到上个月,我才知道也有道心打败不了的东西。”
他长袖一挥,长剑“嗡鸣”一声直插地面。
“若是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修道成仙还有什么意义?”
厉鸢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衡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衡看着她,指尖一扶,清风抱走她鬓角上的水珠。
“厉鸢,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明白。”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厉鸢。”
这代表她在他的眼里,不只再是那个小师妹。
而是一个叫做“厉鸢”的女人。
厉鸢脸色大变,她下意识地就不想接受:
“衡哥,你是在和我……说笑吗?”
元衡看着她,缓缓地摇了一下头:“没有。你知道我从不说笑。”
厉鸢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甚至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梦。
今天是什么世界末日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跑过来,要和她说这样、这样的话?
她勉强笑道:“那就是我自己在做梦。”
元衡无奈地看着她,她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师兄,我实在配不上……”
话音未落,小凤跌跌撞撞地飞到她脚边,先是对元衡讨好一笑,再用心音对厉鸢大声喊:
“鸢鸢不好啦!小帅哥半天等不到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要过来找你啦!”
厉鸢:“……”
天要亡她!
她赶紧对元衡道:“师兄,你收回那句话吧。你还是回去当你的仙君吧。”
元衡摇头:“我已打算留在这里,这世上已经没有元衡仙君了。”
厉鸢急得脸上冒汗,眼看着小凤催促,她咬了一下牙,道:“你给我半柱香的时间,我回来再给你答复。”
元衡看着她:“好。”
厉鸢深吸了一口气,又冲回了雨中。
小凤在她前面飞,好奇地问:“鸢鸢,你要给元衡什么答复啊?”
厉鸢道:“当然是拒绝啊,我怎么可能让他跟我在这里当一个凡夫俗子啊!”
“那小帅哥呢?”
厉鸢脚步不由得一顿,她苦笑了一声:“那也是一个倔脾气。我只能尽量劝他们两个放弃了。”
说着,她不由得哀叹:
“幸好系统把楚随之给关起来了,他要是再来我就直接自杀得了。”
话音刚落,她就闻到一股酒味。
一抬头,远处一道蓝色的身影倚在栏杆上,一手提着酒坛仰头灌了一口酒。
似乎是听见动静,狭长的眸子微微一动。
微微回过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瞬间,天地间都静止了。
小凤顿时从厉鸢的肩膀上掉了下去,僵着小细腿喃喃:“鸢鸢,他是谁啊,好帅。”
厉鸢喃喃:
“楚、随、之。”
说完,她狠狠地打了自己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