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矿场的大门只有咫尺之远,肖恩尝试了好几次,却推不动手底下的轮椅了,他愣了愣,恭敬地问安德里亚,“安德先生,是不是轮椅出了问题,要不,我背您出去吧?”
这轮椅下头扣了暗锁,当然转不动了。
安德里亚瞥了他一眼,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冷着脸,“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着他。你自己走吧。”
“啊?”肖恩苦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这怎么能行?伊维斯先生临走把你托付给我,要把您丢下了,我还算不算是个人了?”
然后,肖恩便发挥了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由于口齿不伶俐额外积攒下来的口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企图打动还在任性的安德里亚,最后狗胆包天大逆不道,尝试使用暴力手段强行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来,捞着就跑。
安德里亚不为所动,甚至对肖恩一笑,眼疾手快地摁下一个按钮,藏在轮椅深处的核心能源蓝晶石迅速燃烧,小了一圈,但与此同时,轮椅四周亮起了一圈犹如实质的金色光幕,完全将安德里亚严严实实地围在了里头,肖恩尝试地碰了一下,电流顺着指尖过了全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透心凉新酸爽。
肖恩:“……”非常酸爽了,并不敢体验第二次。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各国密探多年来辛辛苦苦甚至废柴到连安德里亚的一张脸都拍不到的原因,他本身就是个家里蹲,很少出门,一旦出门由于过于讨厌人类,到达完全不想接触的程度,所以把自己缩在里头,在外面的形象就是一圈光幕,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个什么模样的人。
两人僵持在原处,以肖恩的为人准则,还有良心,不可能丢下安德里亚不管。而安德里亚压根没把肖恩当做一回事,他在光幕的隐藏下唱着迷惑达尔蒂玛的歌。
而闭上眼,顺着特殊的感觉系统传来的信息,安德里亚都能描摹出此时伊维斯的模样。大约是为了施展方便,他脱了外套,连衬衫上头的几只扣子都解开了,过长的头发被胡乱地捆成了个小辫,蹦蹦跳跳地落在脑袋后面。肌肉结实流畅的胳膊上端了一把新式的□□,正在低头往弹匣里填子弹,额头上的汗水顺着散乱的头发上滴落。
他们正在并肩作战,安德里亚心里想,即使伊维斯并不知道,可自己正在默默地陪着他。
蓝蚁本来就算得上达尔蒂玛里的底层,战斗力不高,又经过歌声的削弱,对于伊维斯这样的战场老手来说算不得什么困难的事,乐观地看,他也许可以在这里把蓝蚁解决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即使从矿场里逃出去了,估计也成不了气候。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一会,矿场似乎发生了一些异动,原本供能充足,明亮着的灯一盏一盏地灭了下去。再往里面看,没有一丝光,一切都是黑洞洞的,竟叫人有些可怕。
还有一个地方,也有些不寻常,只是肖恩没有注意到。
他在这里工作久了,知道这里的能源供应都是蓝晶石,非常经久耐用,疑惑地看着灭下的灯,“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这句话还没说完,原本毫无缝隙的光幕忽然撤出了一块,从中间伸出来一只脚,用力地把他踹了出去。
几乎是在他离开的瞬间,这扇大门骤然闭合,把矿场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安德里亚关闭了光幕,危险地眯了眯眼,然后开了锁在地上的暗锁,渐渐向伊维斯的方向滑了过去。
而另一边,蓝蚁的尸体在那道窄门后头堆积如山,这一群才死,下一波还没来,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浓重的血腥味,蓝色的血和红色的血好像也没什么差别,都是仿佛要将整个人五感都淹没进去,除此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什么。这味道伊维斯在战场上闻得多了,也就有些不以为意了。
他双手都忙着,只有嘴上还有些闲下来的功夫,便抽空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想,看来这人和达尔蒂玛也没什么分别,至少死了之后,味道都是一样的难闻。
可灯却忽然灭了。
伊维斯正瞄准着那扇窄门,手莫名一抖,把东西□□放了下来,打开了光脑上的控制系统。
没什么反应,显示已经被更高级的系统操控,所有能源被全面切断。
“艹。”伊维斯没忍住骂了一句,左手接过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灰落在支在□□的右手上,又骂,“去他妈的。”
很显然,理查德在外面还有后手,更高一级的操作权限,然后为了安全,他直接断了矿场的能动。不过这还算不上什么,伊维斯猜测最糟糕的是矿场的大门应该也被关上了。
他被困死里面了,现在的克尔瓦矿场就像是个坟场,任谁都要被埋葬在里头,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