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医生很想立刻消失,很想立刻回办公室,很想立刻回家!但事实是,她只能顶着这张被扇肿了的脸,走过这段几乎绕了半个医院的距离的路,回自己办公室去。既不能直接回家,虽然路程近点,但是没想要丢工作的她怎么能这么违反纪律?也不能跑父亲办公室里躲起来,虽然那就在他隔壁。但父亲和她都计划好了,她去缠着他的那会儿,父亲正借口有事离开呢,为了防止对方找借口让她去父亲办公室呆着,办公室的门是锁起来的。
朴医生直想哭,她还不想离开医院啊,可是流言传得这么厉害,她真的感觉好丢脸,芒刺在背啊。她后悔了啊,好好道歉,他能不能就接受了她?能不能就能重新和她在一起?她是真的只想过好日子,不是故意要背叛他啊。
……
柳俊河整理了一份录音,是在他办公室里录下来的,陷害他的那一段。他把它寄给几个大报小报,连同医院自己的广播室,他也想着能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在明天早会时放出来。好像也可以放朴医生办公室里录下来的那些嘛,虽然没有证据的效力,但是表现力完全没打折扣的说。
陷害他的材料,他也在昨天晚上送去鉴定机构验指纹了,所以上边有没有别人谁的指纹就自求多福了。反正开始就知道了是陷害的证据,他从来没直接用手碰过。
明天就让他们滚蛋好了。柳俊河准备等会儿过去和崔院长好好通通气,他手里可是握着理事长的意见,看要不要调整一下某些高层的工作。或者,当时朴院长在办公室里有恃无恐的睨着他让他滚蛋的那种滋味,他自己也应该尝尝了呢。他不是在别的医院里有那么多交好的朋友嘛,关系这么好,这种铁哥们一定会大公无私的把自己的职位让给他的吧。
所以,柳俊河在完全打不通新婚妻子电话,晚上再次孤枕难眠的时候,又习惯性的狠狠在朴医生父女身上记了一笔。
……
殷芮莹跟着母亲从赵迎春家里回家。她爸爸不久也下班回来了。往常是吃饭的时间,但现在这三个人围坐在客厅里,完全没有半点开饭的意思。
“爸爸,妈妈。报纸上说的是真的么?”殷芮莹脸色不好,话还带着哭音。“我今天都问了马马琳了,她妈妈把事情都和她说了呢。你们就不要在想着骗我了。”
“赵迎春怎么能那样呢!她怎么能和太阳日报家说呢?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守信用……”一提到马琳妈妈,沈秀珍就火了。
殷振燮没说话,但是殷芮莹却大声反驳:“妈妈你到现在还在怪别人吗?当初是你们犯的错,你们能做为什么别人不能说?阿姨她也是好心。报纸上都登了,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报纸的花边新闻,而是《xx日报》这样的大报社。登得非常详尽,连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什么时候出生都登出来了。你们还能瞒着谁?太阳日报的伯母和奶奶早晚会知道,人家没准已经知道了才问阿姨的。不然为什么阿姨会到现在才告诉她们?我才不信阿姨之前一直也不知道。”
沈秀珍愣了,看向丈夫:真的有报纸又登了?她可是已经把文章从小报纸那里买了啊。
殷振燮点头,早上看到报纸上登出的相关文章后,他已经无计可施,认命了。上班的时间,一直有下属或同僚偷偷的看他,他都有感觉。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知道社长也一定知道了,但到现在社长都还没有找他,他也只是在等罢了,他还不知道见了社长到底要说什么呢。
“爸爸,我是不是还有个姐姐,我想听你说,你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马马琳那里听了殷雅俐瑛的遭遇,殷芮莹只有同情的分,连带的,一直觉得对她关怀有加的父亲,也产生了一种鄙视和厌恶之情。听马马琳说,姐姐从四岁以后就没再见过她爸爸。这样的爸爸,真让人齿冷。可是,这偏偏也是自己的爸爸。
沈秀珍刚刚想插口,就被殷芮莹给拿话堵上了:“妈妈,你说,你来说,爸爸的前妻是你之前认识的,你说,她是怎样的人?待你真心吗?你为什么偏偏……”说着说着。殷芮莹就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她拿目光盯着父亲,听他亲口承认他自离婚后就再没见过她们母女。听他说他还以为她们现在还在国外。听他说姐姐的四岁之前的样子,不过只有几句话而已就说尽了。殷芮莹在心里觉得悲哀,这就是她的父亲,全心爱她的父亲。对别的女儿,却是那么冷酷无情。
沈秀珍也艰难的挤出了几句韩景惠之前很温柔很贤惠,对她们都真心相待什么的。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忘恩负义。但是,这种事他们已经做了,后悔又能怎样呢?
殷芮莹心渐渐冷了,这就是她的父母,之前她心目中的模范父母。真是讽刺呢,他们不过是为了私利,罔顾道德和良心的一对夫妻罢了。她和他们是一家人,她根本不能嫌弃他们,她甚至不能说她自己是无辜的。他们背叛了别人,唯独对得起她。
殷芮莹甚至在这一刻觉得,她的婚事如果因此事而受到了波折,是上天对她窃取了姐姐和弟弟幸福的惩罚,她也应该为此而赎罪吧。悲哀的是,她心里竟有种快意的感觉,看着他们被良心和现实拷问,看着他们为这些消息痛苦。
最可怜的就是姐姐了。吃了那么多的苦,挣扎拼搏了那么久,终于摸到了幸福的门槛,但是却因此而受连累。这种事情,一定会影响她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吧。不是她的错,她因此而吃了那么多苦,但是情爆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要受连累。有这样的亲生父亲,在那么多嫉妒她的人嘴里,她的名声又能如何呢?
最无辜的就是死去的弟弟了。这所有的所有,都与他无关,但后果却都由他来承受。包括善良懦弱的母亲,给他不健康的身体。包括无情无义的父亲,给他艰难困苦的生活。包括黑心的劫匪,让他在寒冷的山上失去的幼小的生命。现在,在他死亡了十来年的时候,他的名字还要被许多人拿出来说,让他在天国里不得安息。
她觉得自己是最应该为父母的行为买单的人。痛苦源于此,因为之前的幸福喜乐源于此,这一刻,她心里没有不平。
沉默,几人一直沉默,在沈秀珍再一次想要和女儿说话时,她却先一步站起来,掩面跑上楼去,直到夜深,再没有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