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变故,任何人都料想不到。即便是宋鲲,也大感意外。
从第三旅成立,到由他接手,也不过短短数日而已。想想自己在第三旅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替铜牛出了气,见证他们定立同袍誓约,以及带着他们打了一场胜仗而已。就因为这些,自己在第三旅当中有了如此威望?这些士卒不惜背负叛军的罪名维护自己。这真是,真是……
宋鲲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大为感慨:“古人……质朴啊!”
对面的王举却气的手臂发抖,提着剑向第三旅喝道:“好,尔等要反,那么便是叛军。叛将要杀,叛军也要杀。全军听令,速速攻击,一个不留。”
王举下了军令,然而那些陈王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
第三旅的所有队长站在最前面,用竹矛画了一条线,齐声喝道:“敢越过此线一步者,必杀。”
后面所有第三旅的士卒都大声呐喊,以为应和。几百人的声音竟然震动云霄,听的人惊心动魄。
一直缩在后面的县令大为惊奇,心想:“宋先生麾下的士兵,衣衫褴褛,武器破旧,显然是匆匆拼凑起来的,然而其气势如虎,悍不畏死。竟然不输于大秦虎狼之师,真乃一件奇事。”
他仔细看了看宋鲲,只见宋鲲站在巨石之上,威风凛凛。初生的太阳正好照在宋鲲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县令点了点头,暗自下了一个结论:“宋先生,绝非凡夫俗子。”
旁边一个小吏拽了拽县令衣袖,紧张的说道:“大人,我等如何是好?宋先生士卒太少,我怕支撑不了多久。我等……我等不如寻些木棒石块,助宋先生一臂之力。虽然我等人数加起来,也抵不过陈王军之众,可好歹能逃回蕲县,也强似做个糊涂鬼。”
县令骂道:“蠢货,如此一来,便坐实了宋先生反叛。我等岂有生路?更何况,宋将军手下士卒,未必想与我等联手。我等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激怒陈王军,必然是一场血战。”
那小吏焦急的问道:“难道我等便任人宰杀吗?”
县令微微摇头:“莫吵,本官正在思量对策。”
这时候,陈王军已经逼近第三旅画下的界限了。老实说,他们不想攻击陈王军。一来,大家都是从大泽乡出来的,有的甚至是亲戚朋友。二来,昨日第三旅苦战秦兵,最终扭转战局的场面,依然历历在目。和这样的对手打仗,那不是找死吗?
吴广叹了口气,向陈王军高声说道:“陈王怕是错听了谣言,误会了我与宋将军。蕲县已降,我等是去拜见陈王的,何故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攻击?王举,你何必急于置我等于死地?不如先由我面见陈王,若陈王执意要杀我,我无话可说。”
王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吴广别的话他没注意,那句“你何必急于置我等于死地”,却说中了他的心事。
今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杀了宋鲲,顺手结果了吴广。陈王还能依靠谁?他的亲信便只剩下王举一人了。到时候,王举怕是会做都尉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举,出人头地的机会不多,万万不能错过了。人下人的日子,还没有受够吗?”王举想到这里,把心一横,说道:“在下只是一小卒而已,陈王军令,不敢不从。”
宋鲲失望至极,冷笑一声,说道:“陈王军令?哈哈,真是可笑。我宋鲲大泽乡手刃将尉,反抗秦人。蕲县城外率本部独战秦军。昨夜冒死入城劝降。自认为对得起陈王。今日宋鲲不过带降卒拜见陈王而已,竟激起陈王如此疑心。也罢,陈王不信任我宋鲲,宋鲲也不会任人宰割。”
说罢,他跳下巨石,站在第三旅之前,伸手拔出腰间长剑:“若有人欲取我宋鲲之头,欲取我第三旅任一将士之头,宋鲲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