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生平第一次乘坐专机，因为朴部长的存在体验大打折扣。朴部长这会儿倒像是和白墨刚见面一样，反而变得客气起来。一会儿给白墨倒酒，一会儿问白墨要不要吃东西。白墨没好气儿地拒绝了每一条建议，几杯闷酒下肚后，白墨有点微醺。身体放松下来，精神上也开始觉得犯不上和朴部长这个“爪牙”过不去，“狮子的爪牙”是白墨给朴部长下的定义。

连安市是半岛地形，飞机起飞后进入海洋上空。截止现在飞行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夜幕早已降临。夜空晴朗，下面是漫无边际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闷气消的差不多了，白墨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关于目的地以及被分配的工作内容，白墨完全没有概念。他猜会不会是李霖海突然反悔了，自己有可能会遭遇不测，转念就发觉这个想法太可笑。事已至此，白墨反倒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朴大部长，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反正也是闲着，白墨打算套套朴部长的话。

“我也不知道。”

“啧……不说是吧，行。对了，您是哪个机要部门的领导啊？怎么我回想了几次，集团花名册上都没有您的记录呢？”

“安保部。”

“哦？那不是……”

白墨没继续说下去，传言都说集团安保部是宋遥尘的势力范围，这个朴部长怎么反倒给李霖海当起爪牙来了？白墨虽然无聊，但是还没闲到想没事找事儿的地步。上层的水深关系乱，最好还是多听少说为妙。朴部长却没有错过白墨这个细节，像是想要一表衷肠一样，主动认真地给白墨解释起来：

“我这个部长是副职，只有职称没有职务。我的任务都是李总直接下达，执行任务之外的时候我会作为李总的贴身保镖出息一些非正式场合。有时需要弱化集团身份，所以名册上没有记录。”

“那太好了！我说怎么特地嘱咐我那个傻朋友去安保部呢，是不是靠您罩着呀？我那朋友脑子不会转弯儿，以后可得麻烦您多帮忙照顾了。”

“李总只交待了照顾你，至于其他人……我要等待指示了。虽然不清楚李总的安排，但我相信他一定有很好的理由。你也踏踏实实地跟着李总好好干，我感觉得到李总对你十分重视！”

有些人的类型十分明显，三两句对话就能被看出个大概来。朴部长是一个忠实且有点愚笨的手下，他的话让白墨更确信了自己的处境。选择合适的人，再把他控制得服帖得力，李霖海的手段了得，白墨对他又多了一分敬畏。本性中的叛逆蠢蠢欲动，警告白墨千万不要轻信那头狮子。不论他的微笑多有魅力，尖牙利爪才是他的本质。

飞机终于开始下降，窗外没有都市光影，除了一个小亮点，四下里仍旧是黑漆漆的海面。随着高度降低，白墨逐渐看清了亮点的全貌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航母舰队！

白墨不是张洋那样的军迷，但这会儿也不自觉地激动起来。比起刚刚体验了的人生首次专机出行，人生首次踏上航母这种事情，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来说更值得炫耀。毕竟这种待遇可不是花钱就能得来的！朴部长依旧司空见惯一般，表情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不屑。白墨可不想被朴部长给看轻了，他咬紧牙关一句感慨的词儿也不吐。眼睛却还紧紧盯着窗外，不舍得错过一点细节。

飞机很快平稳地停在起落坪上，朴部长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墨镇定了一下情绪，正了正衣襟，仰着头首先走出机舱。鞋底贴上甲板那一刻，白墨觉得脚踝都软了。指挥飞机降落的军备人员跑来检查飞机状况，即便是在夜色中，警戒的战士们依旧动作利落清爽。在徐徐海风的吹拂下，白墨不由得精神一震。“回去可得和张洋好好吹吹，气死他小样儿的！”白墨痛快地想着。

朴部长紧跟着白墨下了飞机，还没等白墨消化完内心的敬意，朴部长就搂着他的肩膀走进了舰体内部。在错综的管线过道里，朴部长的步伐急促而明确。身边偶尔经过一两个战士，还会向朴部长点头敬礼。看得出来朴部长不是第一次来了。

“你刚不是还说你不知道咱们去哪儿吗？”白墨紧随着朴部长的步子，左顾右盼着问。

“我没说谎。”

白墨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一提起李霖海就敬畏如神明的朴部长，还挺能卖关子。不过这下确实也算是开了眼了，这个牛能吹到进养老院。考虑到张洋那个大傻蛋，吹到临终关怀都没问题。白墨心想，不管朴部长再怎么卖关子，后面也不会有什么更厉害的了。还真是没想到李霖海给安排了个这么牛的部门，连航母都有！以后他是不是连世界军都不用放在眼里了？让白墨负责个网络安全，或者电子信息战什么的？按说现在世界军应该就是全世界无敌了，难道以后要打到外太空去？

白墨瞎琢磨的功夫，朴部长已经来到了一扇加密门前。通过生物识别检测，朴部长打开门让白墨首先进入。房间不大，没有窗子，像是一个小型的私人办公室。内部除了几个漂亮的皮沙发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白墨歪歪头，费了这么大力气，总不会是为了把他幽禁在这里面吧。朴部长跟进来关好门，挥手示意白墨坐下后，他也坐下了。白墨刚要张嘴问朴部长点什么，整个房间竟然动了起来。白墨的第一反应是航母被攻击了！他瞪着两只眼睛看朴部长，发现朴部长的胖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白墨不想丢面子，赶紧做好表情控制，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沙发沿。

整个房间像是电梯轿厢一样移动起来，运行方向不是确定的纵向和横向，偶尔还会拐个弯。白墨很想知道这东西的轨道和动力是什么原理，但是碍于面子，白墨还是死死咬住牙关，一个字也不问。朴部长闭着眼睛点头，好像在数数一样。点头点了那么十来下的功夫，移动的感觉消失了，房门也自动开启。白墨打算赶紧走出去，仔细打量一下这房间的构造。可当走出来后，却被先映入眼帘的场景给吸引住了。

在白墨正对着的方位，有两个直径2米左右的黑色圆球，圆球的旁边是一个更大一点的长方形水池。水池靠近圆球的一侧设计成了斜坡，看起来圆球好像是从水池里面“滚”出来的。白墨走进了一些，发现圆球表面分布着不仔细观察便很难发现的线条，像是某种接缝。尝试用手感受一下，手掌感受不到金属的生硬质感。与圆润的造型无关，圆球的材料本身似乎带有一种天然的柔性。好像同时包含理石的坚硬和皮革的柔韧，清凉如冰。指尖用力按压花纹，白墨还是不能摸出任何拼接的凹凸感，实在想不出这两个黑球是干嘛用的。白墨把手揣进兜里，低头抿着嘴。不用回头看白墨也知道，朴部长肯定正微笑着用眼角看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白墨的手在兜里捏着拳头，默默告诉自己不能输了气场，要淡定！

之前步履匆匆的朴部长这时看起来不慌不忙了，好像他着急忙慌的就是为了赶到这个地方似的。他和白墨一样双手插兜，摇晃着走到圆球旁边。朴部长笑着看向白墨，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朝着黑球“啪”地拍了下去，那状态就好像在壁咚美少女。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白墨差点儿惊掉下巴，黑球在朴部长的招呼下，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电子启动音。紧接着黑球上的花纹应声而动，开启了一个能容纳成年人通过的入口。从入口望进去，里面竟然藏着一个驾驶舱！朴部长率先进入到黑球内部坐好了，对着愣在入口的白墨一歪头：

“小白，上！”

白墨已经顾不上朴部长这么随便就称呼他小白的事情了，也顾不上他那歪头的动作里有多少炫耀的成分。踩住入口，白墨故意用力蹬了一脚，圆滚滚的球体竟然纹丝不动，比一圈轱辘的汽车还稳。白墨兴奋地坐进驾驶舱，惊奇地发现原来原来从黑球内部向外面看的时候，黑球的外壳竟然是透明的！这就意味着驾驶者可以拥有全方位视野。白墨再也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不能自控地摩挲起座椅和驾驶台。朴部长看起来十分满意，而且看得出来他也特别兴奋。带着炫耀和骄傲，朴部长甩了一下没有头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