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蓁蓁驱使飞刃直接贴在石头上,纸狐狸也凑过来,尾巴轻轻卷住了飞刃。
眼前有画面如流水般淌过,思女寄梦略显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蓁蓁?蓁蓁,这名字是我亲自取的。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我想这好寓意给你带去好运气。”
念头渐渐变得极顺畅而清晰,怀了孕的寄梦正倚在软塌上,望着窗外和暖的阳光,她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蓁蓁,我不知道你以后会长成什么样,是淘气还是听话。我盼你淘气些,不叫人轻易欺负。我小时候该听话的时候没听话,该淘气的时候也没淘气,你可别像我。”
年幼的寄梦和许多被折丹仙人收留在鞠陵于天的上古异族一样,跟随他修行,只不过她对打架斗法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成日只喜欢看书。
书里有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有千山万水与星罗棋布的人间烟火,都是她向往的。
“我离开鞠陵于天,只想亲眼看看外面,若有机会去中土就更好了。南荒帝陛下欣赏过我的才华,无论他是为了什么,那时候我都很感谢他,做妖臣那段时间,让我生出许多自信。”
如果一直细水长流下去,或许他们有机会成就一对佳偶。可南荒帝太焦急,又太自信,急于成就的后果就是什么都被毁了,包括她对他的感恩与信任。
“后来我遇到了你父亲。”说到这里,寄梦的眉梢微微一弹,“他最初应当不知道我是思女,只当是在遥远的地方遇到了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姑娘,所以没生什么戒心。”
她对他也没什么戒心,只当是遥远地方来的一位遥远又陌生的男子,所以徐睿带她逃离荒帝宫时,她想着去思士谷,心底可能有极微小自己都没察觉的期盼,盼着那遥远的人可以把她带去遥远的地方。
在思士谷,寄梦遇到了令狐羽。
“他见我能不触碰便读懂存放遗玉中的念头,立即明白我正是他要找的思女。师兄怕他伤我,欲动手将他逐出思士谷,反被他重伤。”
念头倏地变幻,回到了思士谷那个狭小房间中,徐睿血肉模糊地倒在外面,寄梦哭喊着被令狐羽压制在石床上。
像是又回到寝宫,她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只有绝望。
令狐羽并没有继续,按了她一会儿,忽然松开手,又像当日头疼病发作一样,扶着脑袋摔下床。
“太明显了,先生。”他低沉的声音里杀意凛冽,不知和谁说话,“你想将计就计?可我不会这么猴急,在又脏又硬的石床上?你当我是见洞就钻的蛇?”
他忽又起身,一把拽起寄梦,她没头没脑朝他踢打踹,他任她打了许久,终于不耐烦,将她两只手腕一并抓住,笑得蹊跷:“是你也挺好,至少不是什么讨厌的女人。你死了,我会每年给你烧纸。”
说罢他捉小鸡似的把她拽出狭小的屋子,寄梦挣扎中一口咬在他肩上,他“嘶”了一下,语气却比先前轻松无数:“想你师兄死掉就继续咬,大力些。”
她飞快张口,冷不丁令狐羽拽起她一截袖子,与自己的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这才蹲下去查看徐睿伤势。
焦虑恐惧与莫名的诧异令寄梦安静下来,看着他用丝缎般的术裹住徐睿,数个时辰后再解开时,除了衣服上大片血渍,他的伤处已尽数消失。
“走。”令狐羽将徐睿背在背上,拽了拽打死结的袖子,“跟上。”
寄梦被迫随他出了思士谷,一面听他随意问道:“可有想去的地方?山清水秀的那种。”
她没料到他有此一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令狐羽却笑了笑:“我对大荒不熟,只能靠你了。”
明明想要她的命,却说的好像他们有什么交情,找山清水秀的地方?让她死得愉悦些?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卑劣又浅薄的温情听来如最残酷的笑话,她不需要。
寄梦没有回答,令狐羽也没再问,出了谷口他便抛出纸马,倏地变作一匹巨大的纸飞马,将她往马背上一放,才又道:“你若没有想去的地方,就带我去南之荒云雨山,听说那里有栾木,一直想见识下。”
她一听“南之荒”三个字脸色就变了,他要把她送回给南荒帝!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令狐羽又笑得蹊跷:“既然落在我手上,再没有送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