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洛琛呆呆地任她抱着,可是心里却一片凄凉。他轻声说了一句:“我是元洛琛。”
哭泣声戛然而止,他明显感受到环着他腰的手臂怔了怔,然后松开了。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陆景初松开他,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我……我冒犯了……”一阵寒风袭来,陆景初冷得一个哆嗦,全身被浸着冷水的衣裳包裹着,风一吹便觉得凉到骨子里去了。头发还滴着水,仿佛下一刻就会结成冰凌,头皮一阵阵紧缩的痛。
“我带你回去吧。”他看着几乎缩成一团的她,缓和着语气,耐心地询问着。
朦胧的月光下,周围被黑森森的树林和河流环绕,只有那一抹白色的倩影还尚显清晰,只是月光下的那张小脸,显得异常苍白,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
她紧咬着下唇,防止身体不自觉地战栗发抖,缓缓地摇了摇头,给了他答案。
她回不去了,她无处可去,她已经没有家了。
这样一个清冷的夜晚,她的样子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元洛琛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伸手想重新抱住她,可是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安慰。陆景初却在他碰到她的一刹那,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反射般地后退,眼里出现些许惊惧。
他一下子就愣在原地,她的样子就像只受伤的刺猬,明明浑身是伤几乎奄奄一息,可还是惧怕任何人的靠近。或许,她已经在心里建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已经容不得任何人靠近一步。
就好像,惊弓之鸟。
心脏的位置蓦然一抽,他紧了紧拳心,似是下定决心般看着她,眼底闪烁着决然而爱怜的光芒。
“我们不回去,我带你走。”
陆景初眼底闪过一道波澜,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弟妹,你总叫我三哥,我自是有责任保护你照顾你。”
陆景初笑了笑,眼眶有些温热的感觉,就像是寒冷的夜晚里唯一一点温暖,她朝几乎冻僵了的手心呼了口气,小声道:“不用了,他都不要我了,你就更没有责任照顾我了!你快回去吧,三嫂身体还没好,她还等着你呢!”
“我不管。”元洛琛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赌气地说着,直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陆景初心里惊了惊,眼里有些惊慌失措,想要挣脱开他,“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去,你放开我!”
奈何她的力气根本对于他来说微不足道,他并不理她,依旧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着。
“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要你抱,我自己走,我让你放开我!”
她哭喊的声音让他顿下脚步,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撇开头佯装着不懂她的排斥。半晌,他低声道:“我不带你回王府,你别怕,我先带你去我的一处别院,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陆景初挣不开也没再挣扎了,靠在他怀里觉得身心俱疲。算了吧,她想,若是她连这唯一的温暖都松开了,她大概也撑不下去了。
现在,她还不想死,她还想再见见洛逸,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即使他不要她了,她还是要告诉他,她真的只爱过他,只爱着他,没有想要背叛他。
这样或许能减轻点他的痛苦。
“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我带你去我的一处别院,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元洛琛加快了脚步,垂眸看了怀里的人一眼,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永远的闭上眼睛,让他胆战心惊。
“嗯。”陆景初轻轻应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身上越来越冷,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只有偶尔止不住地咳嗽几声,让身子一阵战栗。
元洛琛浑身湿透地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出现在南郊别院的时候,下人们都睁着惊奇的眼睛,想打量却又不敢打量,只好低着头,时不时偷瞄几眼。可惜那白衣女子的脸全然埋在了他的怀中,让大家跟本无法一睹芳颜。
“唉,你说,王爷怀里的女子是谁啊?”
“废话,我怎么可能知道,大概是王爷看上的某个女人吧。”
“这女人可不得了呢!王爷从来不带外人来这里的,看来她的地位不同寻常,不会是王妃吧?难道王爷抱着王妃来了?”
“是王妃吗?不是听说王妃在王府养伤的嘛,你不要胡说好不好!肯定是哪个见不得人的姑娘,王爷一时喜欢,又带不回去,只好先来这里了!”
“见不得人啊!啧啧,不会是哪个**女子吧,真是玷污了咱们王爷这高贵的身份!王爷铁定是被她狐媚的招数给迷住了!”
“就是就是,你看他们身上都湿透了的,铁定没做什么好事!”
走在前面的元洛琛蓦然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在灯火下泛着冷冽的光。他回头扫过正低头怯怯私语的几个丫鬟,那几人在身后数十步之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大概想着窃窃的私语没人听得见,还在不亦乐乎地低头讨论着。
“范平。”他沉声唤了一声。
紧跟在身后的管家范平,猛然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连忙低下头,“奴才在,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几月不来,这里的奴才倒是都长进了!口齿伶俐的很!”他目光斜斜地瞥了低头的范平一眼,感受到怀里的人儿身子渐渐地在发热,他继续朝前走着,一字一句道:“后面那群人,给本王割了舌头扔出去,本王再听到谁多嘴……”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后面的话不言而喻,阵阵杀气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南郊别院是他每年都会来呆上几天的地方,这里没有纷争没有阴谋算计,他只在这里好好做一回自己。他真的从没有带那个外人来过,除了跟着他办事的肖继会在他离开的时候,从王府来接他,然后汇报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他从来不会跟外面的人提起还有这么个地方。
这里是一座很空落的院子,布局简单而宁静,里面假山流水,绿树红花,一派生气盎然的景象。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却也能很好地控制这种喜欢,因为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
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一处如画风景,他更要景秀山河、江山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