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专属于莫夕颜的贵宾间,此刻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顾北琰所在的位置。其实从顾北琰一踏进云霏楼的那一刻,莫夕颜便看到顾北琰了,之后便将窗户轻轻地合上来了,不愿被顾北琰发现自己,听见顾北琰的声音,却又忍不住打开了一点点窗,默默地看着顾北琰。
楼下那人落寞的身影,与云霏楼热闹的人群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终究是不忍,莫夕颜闭上了眼睛,微微地叹了口气,将窗户完全关上了,顾北琰也终究还是离开了。
入夜,夏季的夜晚,虫鸣声阵阵,微风带走了炎热带来了浮躁,镜心湖在这月色笼罩的夜晚越发地明净,那一袭红衣,那一绝色人儿,又一次站在这镜心湖旁,每次心受了伤,总是独自一人来到这儿舔舐着伤口,一滴滚烫的泪水,从那空洞无神的眼眸里,落了下来,打在湖畔的小草上。
“夕颜…”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离婳过来寻莫夕颜,听宁雪说夕颜在镜心湖,情绪很是低落,离婳便赶来镜心湖了。
莫夕颜赶紧用手揩掉了眼泪,轻声说道:“离婳,我没事。”仍旧红着眼眶的莫夕颜不敢转过身去。
“唉…”又是一声叹息,离婳既心疼却又无可奈何,“情到底为何物?你明明爱着顾北琰,如今又为何避着他?”离婳不解地问。
“那天,琰说要与我成亲,可是我,怎能,怎能误了琰呢?我体内有噬心毒啊,我…我只剩下一年多的寿命了,我拒绝了琰。”莫夕颜看着镜心湖微光粼粼的湖面,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琰拥抱着自己的温度似乎还能想象得到。
离婳不语,此刻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安慰的话语都那么的苍白无力,也不能将夕颜体内的噬心毒解开,离婳恨不得中噬心毒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夕颜,夕颜背负着灭族之仇已经是很累了,偏偏体内又中了噬心毒,更是爱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他却不能陪伴着他,这又是何等的痛苦啊。
蓦地,莫夕颜又陷入了更大的悲哀,眼泪又涌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离婳,琰他今天…今天和丞相的嫡女白素嫦单独出去了,我看见他与那白素嫦在太子府偏远的院子里闲聊,语气像是认识的一般,琰对那白素嫦,并没有半分的冷淡,而且,白素嫦刚来之时,琰的目光一直落在白素嫦身上,那目光,竟然是有温情的,你说,琰他是不是…是不是对那白素嫦并不一般?”
“不会的!你要相信他,北琰他绝对不会爱上别的女子的,他一颗心,可只有你一人啊,怎么还会有别的女子呢?这其中,定是有误会。”离婳不假思索地说道,不知怎么的,离婳的第一直觉就是相信顾北琰,毕竟,顾北琰为了夕颜可以连命都不要,爱夕颜爱得那么深又怎么可能爱上别的女子呢?
“怎么可能有误会,琰看向那白素嫦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啊。”莫夕颜悲哀地说着,心再一次被刺痛,“离婳,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离婳看着莫夕颜,知道夕颜向来固执,此刻留下来陪着夕颜也是于事无补,罢了罢了,还是去寻白骨吧,一同去看看那白素嫦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顾北琰特别对待。
现在的,只剩下莫夕颜一人了,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坚强了,终于可以放任泪水流下来了,莫夕颜凝眸,望向了镜心湖面,湖面渐渐开始结冰,从边缘向中间蔓延,最后整片冰封。莫夕颜一步一步走向湖面,看着冰面上红衣的绝色佳人,莫夕颜喃喃自语:“琉璃国第一美人,真是讽刺呢,我要这等荣耀有何用?红颜薄命,不能拥有所爱,深仇大恨尚未报,空有一袭华服一具躯壳,要这等荣耀,有何用。”
莫夕颜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湖中心,那一袭红衣在这暗夜里,那般魅惑那般妖冶,却又那般地嘲讽,薄命之人啊,你为何这般固执?生若浮萍,死若飘絮,这般沉寂不好么?
一袭绣着曼珠沙华的黑袍,快速地在夜色朦胧里掠过,最后轻轻地在镜心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落了下来,动作之快之轻,竟没有半点动静。那双剑眉之下,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眼此刻正深情地看着湖中心那一抹红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