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了高橹,就看到远处曹军营垒外此时已经聚集起乌压压不知道多少人,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头。
密密麻麻的曹军军阵像是一片广袤无边的黑色森林,由东往西,从雷首山一直连绵到黄河滩岸,恐怕是得有七八里之长。
最可怕的是队伍前面有一排排冲车,那车辆并没有做到高数层,而是用简易的四轮车架住,属于简易版冲车。
完全版冲车是用来对付城墙的,想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造那么多显然是不可能,因此只能做这种简易版本,对付普通栅栏还是有些效果。
事实上这些冲车最中间是一根巨大的圆木,将前头削尖,然后通过冲撞将营寨栅栏给冲毁。
实际威力其实比较一般,毕竟光靠推力沉晨军又不是处于下坡,没有加速度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推力惯性不太容易把特制的栅栏破坏。
不过如果连续多次撞击的话,是可以把破营的,因此可以说冲车比较克制汉军营寨。
但沉晨准备充足,在前营挖掘了大量壕沟,冲车想过来难度极大。
此时邓艾和姜维已经匆匆赶来,看到沉晨正在高橹塔楼上观望曹军的阵势,邓艾上前说道:“大都督,曹军怎么今日突然来袭了?”
“莫不是他们以为自己造了一些器械,就能攻破我们的营寨?”
姜维也是不解。
对面的攻城器械确实不少,可他们的防御器械比对面多得多,什么滚石檑木、石灰火油,还有拒马、铁蒺梨、壕沟、弓弩、床弩等等一应俱全。
曹真曾经试探性进攻过一次,结果连外围的壕沟都还没过来,就被遮天蔽日的箭失射得抱头鼠窜,自此之后再也不敢进攻。
沉晨沉声道:“再看看吧,看看那曹真耍什么花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你们先回各自营寨防御。”
“唯!”
邓艾和姜维就先各自离开。
很快远处熙熙攘攘的曹军就正式开始启动,大军缓缓向前挪动,最前面的是一排排用于抵挡箭支的木幔,紧接着就是冲车和云楼。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样子,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不足一里,已经到了床弩的射程范围。
“床弩准备。”
“快快快,都上来。”
“拉弦拉弦,别TM在那杵着了。”
“敌进三百步!”
营寨上下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
一队队士兵从夯土寨墙的垛口后面冒出头,弓上弦刀出鞘。
到处都是铁甲叶子呼啦哗啦的碰撞声、焦急恼怒的催促声、齐整整的呐喊声,还有简短急促的号令声和尖锐的警哨声。
汉军士卒们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有人去拉床弩的绞盘,有人戴齐弓弩站上了云台,有人爬上高橹居高临下。
但等到大家各就各位之后,原本颇为喧闹的汉军营寨南面方向一连排过去,反倒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床弩上的箭支对准了远处的曹军,锋利的箭头在初夏阳光下,反射着令人窒息的白光。
等到曹军差不多距离汉军营垒约一里左右的位置,曹真就下令全军停止。
他骑在马背上先是眺望了好一会儿汉军营垒的情况,目光梭巡四下扫视,似乎是在寻找薄弱点进行突破。
但他看了许久就只见到汉军营垒上方寨墙上冒出无数个头颅正死死盯着他们,对方在营垒内侧布置有大量的高橹塔楼,上面床弩纷纷瞄准了他们的方向,似乎随时都会发射。
“嘣!”
倏地一声巨响,一支树干粗细长短的铁头弩箭,倏地撕裂破苍穹,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弧度,然后勐地向下坠,落在了距离曹真约五十步开外的空地上。
曹真镇定自若,扭过头对部将高建笑道:“汉军倒是颇有些沉不住气,距离那么远,莫非他们还想射杀吾不成?哈哈哈哈哈。”
“将军临阵气势,便足以让汉军鼠辈汗颜了。”
高建拍了一下马屁。
曹真大笑道:“去个人,告诉沉晨,看他有没有胆子出营与我决战!”
“唯!”
高建就派出一名骑士。
此时汉军这边颇有些混乱,因为随着第一箭射出,很多人本能想松下床弩扳机。
但上头没有军令,所以大家伙都在四下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边沉晨部将阎芝正在骂骂咧咧,刚才一个军士手一抖没稳住扳机,给送开了,导致弩箭直接飞了出去。
这种情况在双方精神极为紧张的战场上倒是比较常见,不止是床弩手,弓弩手遇到这种情况更多,因此沉晨倒也没有派人去责怪。
此刻曹军的骑士迅速往那边靠近,一个漂亮的起跃跨过了壕沟,正准备继续向前,倏地一支箭落在了他面前,羽翼在风中摇曳,骑士看了那箭一眼,扭头就走。
战场上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过来送信的骑士不会杀,但包括劝降、战书以及其它请求,要是拒绝的话,直接向骑士的正前方射一支箭就行,表明态度。
所以那骑士知道对方不会出来决战,便识趣地离开。
曹真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挥挥手,澹澹地说道:“传令,进攻!”
“进攻!”
高建怒吼着。
传令兵立即吹响了号角。
“呜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音响彻苍穹。
曹军前军士兵便纷纷开始推动着木幔,靠近到了壕沟边上,开始搭建木板,帮助士兵以及车辆过去。
他们彻底进入了汉军床弩范围内,沉晨亦是一声令下,顿时数百架巨大的床弩发射时发出通通巨响,一枝枝树干样粗细长短的铁头弩箭,带着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向着敌人射去。
大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