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画的确接受不了,她再清楚不过地记得,她是怎么一步步算计宴轻,将之算计到手的啊,其中过程何等艰辛,她都为自己流了一把辛酸泪,琉璃更是一度觉得她脑袋坏掉了,才会掉到了宴轻这个坑里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提示或者破绽,让她对自己算计他这件事儿产生怀疑。
她以为,那就是偶然的一面巧遇,是她一见倾心,见色起意,想要把他弄到手,变成自己的,嫁给他。很长一段时间,对他心里十分有愧,觉得是她打扰了他想要过的生活。
原来倒头来,他竟然告诉她,初见,她瞧上他的那一日,她便是他的守株待兔?这谁接受的了啊。
凌画觉得自己今日这茶沏不下去了,他也喝不成了。她的大脑她的心她的整个人,都受到了比那一日炮筒子堆积成山破幽州东城门时受到了的冲击还要大。
宴轻看了她片刻,见她实在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摸摸鼻子,重新坐起身,叹气,“算了,今日这茶,不如我来沏给你喝吧!”
喝了她的茶这么久,他对自己那点儿沏茶的手艺很是看不上,但没法子,谁让他吓着人了呢。
于是,换了宴轻沏茶,凌画在袅袅茶香中,吸了吸鼻子,没出息地红了眼睛,“你欺负我。”
宴轻手一抖,差点儿扔了水壶,立即对她道歉,“对不住,是我不好。”
凌画不说话。
宴轻放下水壶,将沏好的茶双手端给她,“这一杯茶,是我最喜欢喝的,给娘子赔罪好不好?”
凌画瞪着眼睛看着他,宴轻一脸诚挚,片刻后,凌画败下阵来,接过茶,小口抿了一口,小声说:“原谅你了。”
宴轻低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意从胸腹中荡出,“画画,你怎么这么乖。”
她每次都轻易便原谅他,让他觉得,他下手夺过来,毁了她注定的姻缘,把自己赔给他,又有什么不对呢?毕竟她的好,不止他能看见,不夺怎么行?
凌画捧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给自己压惊,一盏茶下肚,总算随着茶水消化了这个震惊她一辈子的消息,“你为何特意去等着我?”
“因为我做纨绔做够了啊。”宴轻又给她重新添了茶水,“当有一天,我发现我将京城醉仙楼的门槛都踩平了时,我便觉得,若这一生就这么做纨绔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是重复一样的日子,哪怕醉仙楼每个月都新推出酒水吃食,也让我再提不起兴趣,我便觉得,该结束了。”
凌画弱弱地说:“醉仙楼的门槛,不是你一个人踩平的。”
宴轻笑,“四年前,我准备做纨绔时,醉仙楼整顿装修了一次,那时门槛是崭新的,开业的第一天,我是第一个踏进去的,去年,有一次深夜,我无聊地从醉仙楼离开,掌柜的出门送我,感慨了一句,又该装修了,我低头一看,可不,门槛都平了。”
“所以你……”
宴轻接过她的话,笑的无奈,“所以,我思考了几日,听闻你回京的消息,便去栖云山脚下等你了。”
好一个守株待兔。
凌画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