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州到京城是马车代步, 有了林家的名号,一路上很是顺畅。这种特权最明显体现在进京畿城门方面, 因为马车过去不说检查了,那些兵丁看到是林家的马车, 居然很是迅速的组织周围的人让路,让这一串马车直接通过。
林家的几个举人老爷正掀了窗帘在看风景,想看看这京城的城墙,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林炎最是性子直,就直接问道:
“海叔公,这些兵丁怎么这么乖觉,才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咱们家么?”
“呵呵, 我父亲在京城兵马司做过一阵子统领, 这些人基本都是他的旧日下属,自然也就熟悉些。”
说话间虽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可心里还是很有些得意的。
“诚太叔公文武全才啊!居然还能领兵!还厉害了。”
这几个小子都是二十上下,还是热血的年纪, 听到领兵什么的最是眼热。想着‘沙场秋点兵’的恢弘, ‘马革裹尸还’的悲壮,‘万里觅封侯’的气势。都是浑身激动。
“你们别羡慕,等到考完后,你们可以去京郊的藏读书,那是我舅舅家建的,里面书籍很全,就是翰林院和内书库的好些珍本也有抄录。兵书什么的也都不少, 就是杂学也能找到些古籍摹本,保证你们都喜欢。”
林海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想的什么,这孩子的心理学学的还是不错的,不过并不是和他们有一样的想法,因为他更明白‘古来征战几人回’残酷,还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y人’的凄凉,还有‘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的艰苦。这些都是现实。
这个时候林海特别的想念他的母亲,记得他第一次对兵事感兴趣的时候,米米没有说什么别的教训,只是很直接的把打仗的艰苦环境做了描述,又把士兵们的贫困潦倒做了说明,还让他去看了那些因为战争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人家如今的生活。还特意找了个伤残的老兵给林家的孩子说战场上的事情,包括哪些好的,不好的,就是那些被贪污的饷银,被吃的空额,夹了石子、细沙的米粮,被抢的功劳,甚至是有些杀良冒功的恶行都没有放过。
最后只说了一句: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喜欢可以学,也可以把这些用到今后的朝堂上。但是母亲希望你永远也不会在战场上用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虽说忘战必危,但希望你的才学能让这个国家太平昌盛,让百姓能少受生死离别之苦。
林海不知道孟母三迁是怎么的心情,但是在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浓浓的母爱,和隐隐的期望。也是那一刻,他定下了自己的目标:做一个好官。
旁边吵闹的人声打断了林海的思念,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母亲了,也就强压下了思绪。
“真的,江南有个天一楼,就是个很厉害的藏了,江南文风昌盛,真迹孤本不少,就是我们去看书比较麻烦。要族长带着,偶尔才能略窥一二。家里的族学里书也不少。宗长族老都说也想整理了建藏呢。”
“这事我也知道,咱们家底蕴深厚,藏书自是不少的,只是听说当年战乱,有好几支族人有远见将书分别藏起来,可是还是有好些被损毁了。这些年虽然陆续搜集回来了,却已经不复旧观。真是可惜。”
“这事我也知道,我家本是江南堂的嫡支,负责的东西也多,分藏了好些地方,后来家祖得封靖安侯,不便再担任族长,到京城另立堂号的时候,把这些书籍都取了出来,临摹了副本在京,原本又都送回了苏州总堂。现今在祠堂的西厢,做了间雅颂阁,里面都是这些书籍,还有历代搜集的孤本。你们反正要住在我家到大考后,和祖父说一声,也能去看的。”
“太好了!海叔,这可是你的地盘了。可要关照啊!“
“肯定是,不说别的,过一会儿,你们收红封都要手软。这可是你们第一次来呢。想来我父亲他们都备了见面礼了。不过……”
“不过,我一直在想,那个山字辈还好些,这火字辈怎么称呼我祖父呢?我是叔公,我父亲太叔公,祖父那里怎么称呼呢?这个备份差的有一,二,三,四,四辈啊!太厉害了!”
“……”
“还有啊,我家三妹,八弟都不到两岁,这个,这个,就是姑婆,叔公了,这个,老实说我觉得有点毛毛的。”
太坏了,林海真的是太坏了,人家有三个火字辈,这下都快哭了,辈分太小啊!太伤人了!
不说几个火字辈,就是山字辈也有点怵,那也是姑姑,叔叔,不到两岁的姑姑叔叔,那家里记得是十一个孩子,天啊!突然之间觉得一道天雷吧唧砸头上了。
“那个,那个,好像是叫高叔公,火字辈是玄孙辈,‘木,言,水,山,火,’第五辈,这个我来的时候我问我爹了。”
林炎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迟疑了一下,还加了一句:
“听说要是再下一辈的日字辈,就要叫高太叔公。这可是第六辈,父亲查了好些书才找了这么一个称呼出来。”
“炎哥儿,你这是想生儿子了吧!”
这话一出口,立马笑翻了一车人。把林炎羞得满脸通红,头低的光看见头顶心了。
说笑间,马车停了下来,也传来了一片传话声:
“快,大爷回来了,快放炮仗,接解元牌。”
“那个谁谁谁,快让大爷们下来,老太爷他们在正厅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