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老张依旧在看电视。那个操着一口本地方言的大妈净说些家长里短,婆媳纠纷。这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样?要不是他说今晚去接头交易,我才懒得来现场值班呢!
昏黄的灯光泛起了一圈圈的光晕,我的眼皮越来越低,终于头一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醒!”眼前是老张那张粗皮糙肉的胖脸,“咱们该走了!”
“你搞什么啊!”我跳起来对他嚷嚷道,“这才早上两点!”
他不由分说地丢给我一件大衣。“快走,挑的就是这个时候。”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天边挂着几点寒星。春天的深夜还是很有点低气压的,时不时的一阵穿堂风吹得我直打寒颤。
这什么毛病啊,就算是黑幕交易,也用不着选个月黑杀人夜吧。
老张的步子大,落脚又狠,不一会就把我扔下一大截。我跟在他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嘴里还呼噜噜地吐着热气,活像一只炉子上的烧水壶。
港口在S市的东南角,我们出门估计也有半个来钟头了。这一路上,脚下逐渐由平整的柏油路再到石板路,最后坑坑洼洼全都是大坑,时不时地还要把人给绊一下。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在往老城区走,而且还是没来得及改造的那片。
眼前路面逐渐变窄,有时甚至只能容纳一人侧身而入。这可苦了老张,好几次都得我推着他才能勉强通过。这些巷子本是两户人家院墙之间的空隙,天长日久,竟然硬生生撑成了小路。
这里是典型的棚户区,臭水横流不说,两边违章乱搭的建筑比比皆是。一切的空间都在被强行征用着,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斜伸出一块石棉板,再盖上几片瓦就是个人家,住进七八口绰绰有余。头顶电线软塌塌地挂在那里,活像乡下野姑娘扎的辫子,拢不住的头发丝儿刺棱棱地旁逸斜出着。还有那漏风漏雨的小阁楼,时不时地随风抖一抖,简直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要塌下来。可我分明看到里面还亮着灯,甚至还传出炒菜的香味。
小巷子九曲回旋,活像一座巨大的迷宫。老张左拐一下,右边一扭,我真怕他突然指着一堵墙叫我爬过去。走到这里,我再傻也明白过来了:这是叫我们在鬼市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