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个身体趴在桌子上望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简直就像一滩死水波澜不惊。我有些疑惑地站起来,刚想上前推她,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屏住了呼吸:
一块很大的三角形玻璃碎片插在她的后脖颈上,有厚重乌黑的血,正不断地从伤口汩汩流出。
那她,她……我惨叫一声,脚下一软,正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要看。”叶景明用手使劲地捂住我的双眼,“我本该想到的……该死!”
虽说经历过无数的刀光剑影,可说实在的,这是第一次有人活生生地死在我面前。上一秒还言笑晏晏,这一秒就彻底地没了生气……人,还真是脆弱啊。
“啊!!”其他人这时也都反应过来。他们一个个的大叫着,脸色惨白如纸。主任想站起来,估计是被这尸体给吓得,居然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只眼睛呆滞得像玻璃球。
“你没事吧?”是盛玮温和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扶苏夫人站起来,又上下地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伤口——全然不顾自己的手上还流着血。
“还好。”苏夫人冷淡道,对他的关切仿佛根本就不领情。盛玮也不在意,顺手从一边桌上拿起披巾,给她盖在身上。这时大厅里已经乱作一团,就连原本还算镇静的警长也慌了。这大概是平生第一次,有人直接在他眼前作案。警员们来来回回地跑着,他们口中吹着哨子,尖锐的声音几乎把人的耳膜都要穿透。
要是说这阿姨是被误杀的,估计连弱智都不信。前一秒刚承认罪行,下一秒就被误杀?那这阿姨的运气还真是坏到极点了。我缓缓地放开叶景明,多少为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的投怀送抱感到不安。幸好刚才现场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这种小事。
一场毫不掩饰的谋杀。这兔死狗烹未免来的也太快了些……我努力定了心神,望着从白布下略略横伸出的一点花白,心里只有绵绵的怜悯。
大厅里的人们再一次地活动起来,期间不时夹杂几声尖叫。那具双目大睁的尸体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有老太太只扫了一眼便绵绵地倒下去,毫无声息。警长皱着眉,指挥手下的警员们打扫现场,搬运尸体。
那幕后主使怕是一早算准了我们会在大厅审讯,而这大厅恰好又有十几面鳞次栉比的老式玻璃窗……也不对,我猜那人一直就潜伏于侧,无论我们选择于何时,何地,他都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凶手,你有看到他的模样吗?”我盯着地上的血迹,喃喃问道。
叶景明摇头,他的脸上露出懊恼之色。这样的失手,怕是对他来说也是平生罕见。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仿佛一盘活的棋,一个精巧的平衡机括,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只找到了这个。”他说着,伸出手给我看。那是一枚细细的金属装物品,像是徒然受到撞击般,早已弯的不成样子。
这,好像是一根针?我拿过来仔细地对着灯光翻看。这枚针比寻常的更加粗一些,没有针眼,也没有那么尖锐。
“从哪里来的?”我惦着它,问道。针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制成的,放在手里十分地有重量。
“玻璃碴里……”他说道,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还记得玻璃碎裂之前,那声轻响吗?”
他这么一说,我细细地回想,仿佛是有那么一声类似初春冰河开裂的声音。
“我以为那是枪……”我愕然道。
“那凶手直接抛针击碎了玻璃。”叶景明捡起一片玻璃碴,它尖锐的近三角形形状上还带着干涸的血滴,“枪,也未免风险太大了些……你知道加了*的*有多沉吗?”
我默然。能抛针击碎玻璃,在这样古艺沦落的年代,怕是不多了吧。
“小谢,我们走了。”冷不丁地,苏夫人走过来。她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丝不乱的头发高高挽起,万千种心思都重重地藏在雍容的妆饰后面。
她的身后并没有盛玮,那人此时正忙着和警方交涉。骤然发生这么大的人命案子,所有在场之人都要接受警方的细细盘问。
而以苏夫人之傲慢,大概是没什么心情陪他们敷衍的。
苏三的房间里已经加了两倍的保镖看守,都是出自苏氏自己的保安公司。苏家一向不信任外人,而这些人的亲属多半在苏氏任职。如此一牵一动都涉及自家荣辱,自然不敢也不肯造次。
苏夫人站住,双眼看定叶景明。那一双和苏三相似的蜜色双眸淡如深夜明月光,无端地让人只觉得冷清。我心里只觉得不妙,既是庶子,又和苏董事共同进退,她,将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