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并非同路人，却是委婉而明确的道出了曾绍辉与叶芸之间的真正关系。

壁儿也算是极聪明的人，再加上这几日大小姐也并不曾特意对她隐瞒着什么，许多事跟晴儿说道之际并不回避着她，所以前后左右各种细节联系到一块来，她自然而然的便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

虽说她才进叶家不久，不过却也知道曾绍辉与叶家的关系，所以这才会更不明白大小姐私底下对曾绍辉的真实态度为何如此不同。

旁的那些不说，单论今日暗中查账一事，她自然明确的便能够看得清楚大小姐私底下针对的人应该是曾绍辉，不然的话，这三宝典当行里头还有谁能够在账本上做得了这么大的手脚呢？总不至于是叶老爷吧，她可不会认为叶家当家人会有做出这种无聊之事来的闲心。

既然大小姐对曾绍辉有着这样的举动，那便说明在小姐心中对于曾绍辉是根本不信任，甚至于是当成敌对之人来对待的，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便与外人印象中的想法完完全全的不同了。

若是真查出账目有问题的话便说明那个曾绍辉并不是外表看着的那般光鲜好人，虽然她并不知道大小姐为何会怀疑曾绍辉，也不知道这样的怀疑已经有了多久了，不过她却下意识里觉得大小姐的想法应该是对的。

倒也没有太多的理由，一来是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二来是叶芸此人在私底下给她的印象并非那种做事没谱的人。所以若是没有绝对把握的话，是不可能一步步的部署这一切。要知道暗中查账，实际上就是在找证据，找可以证明曾绍辉有问题的实实在在的证据。

想到这些，壁儿却也没有回避叶芸的再次追问，微微调整了一些步子，与其略微比肩而后小声说道：“具体的奴婢虽然并不知情，不过既然小姐要奴婢去暗查店里的账的话，那便说明那些账一定是有问题的。而能够有那个能耐让人做假账却一直没有被老爷发现，又以您的身份也不便明着查探的话，便只有曾管事一人符合这个条件了。所以奴婢才斗胆觉得小姐对曾管事并非那般信任的。”

壁儿也没有说得太多，只是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自己大概的看法，而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一次的表述中，她自然而然的将原本略显敬意的曾少爷换成了管事这样的称呼，却也正是明确的表明了她的立场。不论姓曾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以她的身份却始终都只会是站在大小姐这一边。

听到壁儿并无任何掩饰的坦言，叶柔却是满意的笑了笑，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丫头，不但聪明而且颇有立场与分寸。

她没有马上再说什么，而壁儿亦没有再多嘴半句，直到两人快走到三宝典当铺的附近时，叶芸这才停了下来，看向壁儿一脸正色地说道：“你说的都对，我与他绝非同路人，而是……敌人！”

最后两个字，她却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不过那样的笑让人觉得瘮得慌，如同什么东西凉到了骨子里一般。而说完之后，叶芸几乎瞬间便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而后直接转身从容不迫的朝典当铺走了过去。

壁儿却是没全没有料到叶芸竟然会如此坦白的向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而片刻之后见其已然气定神闲的抬步而去，这才赶紧着回过神来先行跟了上去。

刚才那样的叶芸让壁儿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惊，那种几近无情的冰冷却偏生没有丝毫的绝望与痛苦，反倒是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期待与希望。这样复杂无比而坚定异常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脸上，一时间真让她有些蒙住了。而除了震惊以外，她同时亦很快领悟到了一些旁的东西。

虽说她也明白大小姐既然需要她替其做一些隐密之事，那么就无可避免的会让她得知许多人不能够知道的秘密，不过，再如何她也没有想过叶芸会在自己面前如此毫无避讳的道出那份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声音，哪怕她也知道小姐早就知道她已经猜到，可是当面承认却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意义。

那样的直面承认代表着小姐对她的一种信任，一种无条件的信任，但同时，亦代表着必须为这种超乎情理的信任而付出应有的责任。

壁儿倒从不畏惧这样的责任，在她看来，她反倒是颇为喜欢这种挑战。事情似乎已经超过了当初她答应小姐的的那些交换条件，现在，她不单单只是为了能够重回父亲身旁尽孝而好好尽忠尽力，同时她亦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被叶芸这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吸引。

明明她们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当这位大小姐在她面前显露出最本质的真面目时，那种超乎年纪的沉稳心智与胆识魄力更是完完全全的让人觉得震惊不已。她无法想象，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一个几乎没有承受过任何磨炼甚至根本不曾涉世的年轻女子，为何会有着如此反差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