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 把几个人都下了一跳。

于青桐拉着他：“怎么回事？起来说。”

王粲强行被她拽起来, 声音哽咽：“这边几个村子的人，统统拐卖女人！”

“拐卖女人？”于青桐吃了一惊, 严肃说：“真的假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确定。”王粲点点头，失魂落魄的说：“一年前我和我女友刘玲刚刚大学毕业，我被一家国企录用, 而她选择来这里支教。一连好几个月，我都联系不上她, 后来我觉得不对劲，根据她之前给的发的支教信息进来找她。到了这所小学, 结果校长说几个月前小玲她根本没有来过这里！我和小玲的家人赶紧报了警, 但两个多月过去，也没有小玲的信息, 最后草草了事。”

于青桐难以置信：“你怀疑是这里的村民拐走的？不可能啊，那可是来支教的老师。”

张莹莹小声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些地方, 没媳妇的多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可看老校长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啊……村民从学校里抢人，他就、他就不管？”白露也难以置信。

王粲苦笑：“这里的村民、包括镇上的警察都勾结在一块, 什么都查不出来。我是感觉不对劲，才留下来当支教老师。这半年里我一直试图去家访，到那些村子里看看，但他们对我很排斥，每次我去整个村子都很戒备。”

“那,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白露皱着眉头。

“确实，我一度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王粲说：“但是有一次，我过去的时候，一个衣着凌乱的女人扑过来抱住我让我救救她，说她是被骗来的，她不想留在这里。接着就被三五个村民跑过来拽走了。我报了警，警察过来，却说那是人家夫妻之间发生矛盾，女方精神上出了问题，让我不要再管。”

“你为什么不出去曝光？”白露问。网络社会，这里的事情一单捅出去，想瞒也瞒不住。

“不行的。”王粲痛苦的摇摇头：“在这里没有信号，根本联系不到外面。再说即便联系到外面有能怎样，这里不是只有一个被拐卖的女孩，是家家户户都在拐卖，就算到镇上报警，他们也不会管。”

王粲捂住脸，声音抽噎：“而且前几天，我在屋子给学生补习功课，一个男孩说他在村里见过照片的女人，是他婶婶。”

白露抓住于青桐的胳膊，脸色苍白，强装镇定安慰：“你先别急，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商量，肯定、肯定有法子……”

“粲子，这大晚上的你跑这边干啥？”

窗口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老校长的脸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显得尤为阴森。

屋里众人吓了一跳，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反应过来，齐齐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甚至觉他白天颇为慈祥的皱纹上都印刻着邪恶。

门没关，老校长叹了口气，推门进来。于青桐往前走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校长低着头，说：“粲子，我知道 ，你来我们这里就是为了找那女娃子。那我现在也就说一句，那女娃子，我们真没见过。”

他说得颇为真诚：“这些村子里，都是些娶不上媳妇的可怜人，只好花钱买媳妇。但再怎么过分，我也不会眼瞅着他们把来支教的女老师抢回村子里去呀。”

“你骗人！”王粲情绪激动：“都有学生说在村子里见过小玲了！”

张莹莹拍拍他的背安抚他，站出来：“校长，您上过学，也知道事儿。那您说，拐卖妇女儿童这件事，是对的吗？”

“是不对，但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儿！山里穷，不买媳妇，哪有姑娘愿意嫁过来？”

校长摊手：“你以为我就没有劝过吗？这里的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见识，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多生几个娃娃好传宗接代……”

“等等！”张莹莹问他：“你说传宗接代，那生出的女婴怎么办？”

她去过的贫困山区多了，对这个特别敏感。

校长语塞，于青桐白露两人虽不知所以，但还是莫名紧张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女婴啊……扔了、埋了，接着再生，直到生出来男娃子。”

“禽兽。”于青桐咬牙切齿，总算知道了张莹莹为什么这么问。

“很常见。”张莹莹苦笑：“越是落后的地方，越不把女性当人。他们生出个女孩就要摔死，到头来还去抱怨没有女人，娶不到老婆。”

“我艹，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傻逼？都没人管的吗？”

“管？怎么管？谁来管？”老校长苦笑：“这群人没杀人、没犯罪的，他们挣大半辈子的钱，就为了从人贩子手上讨个老婆。莫说这几个村子，就算是镇子里的警察，也难免跟村子上沾亲带故的，怎么管？十几年前打击买卖人口的协议也下来过，但大家该怎样不还是怎样？”

老校长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颓然的佝偻着腰身：“于小姐，这是维持了上百年的产业链了，除非村子没了，不然谁都管不了。我知道于小姐在外面可能有点名气，但我求你们，别掺和这事。明天一结束，你们就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