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干娘呢,明儿我嘱咐她一声,好生约束下头,你在里头注意行动分寸。”赖嬷嬷见雪雁聪敏,很快就明白自己的苦心,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笑容,“你是个好孩子,和常人不同,心思又清明,有你的好处呢!”
府里的事情瞒不过赖嬷嬷,她比贾母过得明白,眼光又毒,王夫人仗着元春封妃地位稳步上升,袭人亲钗远黛,又和宝玉成就了好事,在宝玉心里必然极有地位,黛玉嫁给宝玉的可能性极,唯一的希望就是贾母,可是贾母年近八十,还能护着黛玉几年?黛玉如今和宝玉并没有什么,已被下人得两人亲密无间,幼年无妨,长此以往,人尽皆知,到时金玉缘成,她的名声亦毁了,只有死路一条,作为她的丫鬟,雪雁名声也差,还会影响自家。
赖嬷嬷主要顾念到自己家的名声,她虽有心奉承主子,却不想别人认为他们赖家有意让雪雁这个干女儿做宝玉的姨娘,不愿因黛玉之故连累到雪雁,进而连累自家。既然雪雁远着宝玉,黛玉近年与宝玉也是渐行渐远,何不彻底些,留得清白名声在,不愁没人求娶。
幸亏黛玉回南前两人年纪还,纵然亲密些,不过是兄妹情分,想不到别的上头,回来后不曾去宝玉房中,亦未闹过是非,日后再多加留心便好了。
而且,如此一来,金玉良缘和木石姻缘之争影响不到自家。
虽然是隐晦地建议黛玉远着宝玉,但是如果双玉姻缘真的成了,黛玉这样自尊自重,反而更有利于她在荣国府里立足,不会让人看轻了她。
可以,这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招数。
真是太好了,有了赖家的帮忙,很轻易地就能控制下人的流言蜚语,雪雁心中感激不尽,拜谢道:“我代我们姑娘多谢祖母的指。”
赖嬷嬷年高服侍过长辈,年轻主子们都极敬重她,当得起这一句指。
赖嬷嬷和她话的时候,李氏和赖欣荣都不敢插嘴,直到此时,欣荣方露出微微的笑容,道:“你若有心,明儿再给祖母做身衣裳罢!祖母见了你做的衣裳,爱得跟什么似的,满嘴里只怪我不好生做针线,没有你做的好。”
雪雁听了笑道:“姐姐该学的是管家理事,平常做些针线是那么个意思罢了,何苦劳累自己?若衣裳鞋袜都由姐姐自个儿做了,要身边的丫头婆子做什么?”
得众人都笑了,欣荣心里很有些儿自家翻身做主的得意。
晌午雪雁留在赖家吃饭,过一时方告辞。
李氏将早已预备好的回礼送上,握着她的手道:“眼瞅着快过年了,林姑娘的身边事情多,我们不好留你住下,等元宵时,打发人去接你,正经在家过几日。”
雪雁应是,拜别赖嬷嬷等人,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坐车回去。
等她离开后,李氏迫不及待地问赖嬷嬷道:“老太太为何叫我将回礼加厚三分?”原来在吃饭前,李氏吩咐人设宴款待雪雁,房内只有赖欣荣和雪雁话时,赖嬷嬷借口出来,叫了李氏到跟前,重新备了回礼。
欣荣看向祖母,她收了雪雁的衣料手帕荷包等物,回的却是四个沉甸甸的金镯子,是贾母从前赏她的,一个足有二两,本来打算回两个,经赖嬷嬷之命,就将四个都给她了。那镯子沉甸甸的她虽然不爱戴出去,但也有八两重,足足八十两银子呢!
赖嬷嬷坐在炕上,倚着靠枕,扶了扶头上雪雁做的抹额,道:“雪雁这孩子不简单,咱们家不图她什么,宁可待她好些,也别看轻了她。”
李氏和欣荣见她有这么大的转变,均面露不解,连刚进来听着的赖大媳妇也觉得有些奇怪,她忙着府里的事情,所以只在早上见了雪雁一面,受了她的礼就去府里忙活了,好容易才回来,只是现在已到了掌灯时分,雪雁早回去了。
赖嬷嬷不理会,只问道:“你们觉得府里哪个丫头最好?”
府里的丫头哪个最好?李氏不知道,欣荣也不甚清楚,都看向赖大媳妇,赖大媳妇想了想,道:“要哪个丫头最好,我也不上来,只觉得里头的大丫头们个个都不错,拔尖儿的必然是鸳鸯、袭人、平儿三个,别人都比不得。”
赖嬷嬷却道:“我瞧这几个都不如雪雁。”
婆媳母女三个各自诧异,看着她们的神色,赖嬷嬷悠悠一叹,道:“我不过白嘱咐你们几句,今日善待她,将来自有好处。鸳鸯她们几个的造化可比不上雪雁。”
若雪雁听了这话,必然感慨一声姜是老的辣,这赖嬷嬷的眼光真是绝了。
从赖大家出来回到荣国府,雪雁换了衣裳,将赖家的回礼拿给黛玉看,又将在赖家听的事情告诉她,黛玉本来正瞧着回礼和紫鹃赖家果然会做人,听到两府里的用度,不觉一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长长叹息一声,道:“照这么看,府里出的多进的少,虽只是过一个年下,但是恐怕庄子上的出息都不够,长此以往,必然后手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