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亦是同叹,难怪邢夫人恼了。
话间,已经进了上房,邢夫人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面上怒色未消,看到雪雁和金宝抱来的东西,眉眼方掠过一丝满意,道:“我你们姑娘是好孩子,时时记挂着我们,哪像别人把该我们老爷的都当是自家爹娘的了!什么老爷太太,也不怕折了福!”
雪雁无法接话,乃笑道:“太太见了我们姑娘一番孝心,笑一笑,心情就好了。”
平常她送了东西交了礼单就罢,从来不把东西展示出来,今儿为了让邢夫人开怀,便将已堆放在对面罗汉床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给她看,“我们姑娘特特挑了上好的孝敬老爷太太,只比老太太略薄一分,别人都不及的。”
邢夫人听得眉开眼笑,道:“你们姑娘行事最有礼数了,我就爱她这些。”
着,到底压不住胸臆之间的怒火,道:“我听你们姑娘和咱们家的姐妹们都得了一样的东西,只有两把扇子和数珠儿?果然咱们才是一家人,哪里比得上外人体面,什么好的都多多地给他们,反把自家人给忘到脑子后头了!”
面对邢夫人的怒气,雪雁笑道:“太太还指望那几件东西过节不成?”
邢夫人道:“要指望那些东西?我索性连端午节也别过了,我只是气不过。罢了,你也别在我这里耽搁了,想来你们姑娘还有东西叫你送到各处呢!金宝,去拿个荷包给雪雁顽,难为她着大日阳儿走这样远的路过来一趟。”
金宝答应一声,雪雁方告退出来。
金宝送她出去时将荷包塞给她,笑道:“给你,我们太太的赏赐可不是谁都能得的。”
雪雁抿嘴一笑,临走前道:“姐姐多劝劝太太,这些事,到底,便是恼了又能如何?横竖人人都是眼明心亮的,看着呢!”
金宝了头,目视她离去。
雪雁回到房里跟黛玉一,岂料黛玉微微头,道:“我早就留意到没有大舅舅和大舅母的了,只是不知到底为何,便没出来,想是娘娘忘记了。”
因房中无人,雪雁方开口道:“不管是否忘记,到底太理所当然了些。”
袭爵的是贾赦,这荣国府还不是贾政一房所有呢。
黛玉眉尖染上一抹忧愁,道:“我倒罢了,还有姐妹们作伴。大舅舅和大舅母偏被忘记了似的,怨不得大舅母恼了。兄弟阋于墙,不能外御其侮,乃是不祥之兆。”
雪雁赞同道:“姑娘的是。”
着,随手打开邢夫人赏的荷包,只见里头竟然是两个海棠花式的金锞子,她不禁惊疑一声,对黛玉道:“大太太这回真真是大方,平常送东西我连个银锞子都没得过呢,最多得几百钱,今儿倒得了一对金锞子。”
黛玉看了一眼,感叹道:“想是大舅母恼得很了。”
雪雁头,将锞子重新装回荷包,收进自己房中放钱的匣子里然后锁上,出来不见了黛玉,便扬声问外面的丫头,丫头回道:“姑娘去老太太房里了,有人找。”
雪雁忙掀了帘子出来,奇道:“谁来找姑娘?”
丫头笑道:“不认得,鸳鸯姐姐来叫姑娘的,我只仿佛听什么回京了,来了好几个女人,送了许多东西,衣着打扮看不出来是哪家的,连咱们家三等仆妇都比不得呢!”
雪雁细细思量,衣着打扮简朴的只有桑家,莫不是桑家来人?但是桑家打发人来的时候,每一回都是那两个女人,她们房里的丫头常见,不会不认得。若是别人,雪雁又着实想不起来是哪一家。
正惊疑不定间,便见鸳鸯亲送四个女人出去。
雪雁见鸳鸯神色间颇具恭敬,打量了四个女人几眼,仍不得结果。
过了好半日,方见黛玉回房,另有紫鹃带着丫头仆妇搬东西,统共有三四口大箱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雪雁迎上去问道:“是谁家送的东西?”
黛玉腮边尽是喜气,眉眼含笑,语气轻快,道:“是表舅母进京了,昨儿才进京,今儿特特打发人送了几箱子土仪礼物给我,叫我明儿过去。”
黛玉的表舅母那就是桑隆之妻,雪雁一听,不禁惊喜交集,道:“表舅太太不是在山海关吗?怎么忽然回京了?往日也没听过消息。表舅太太请姑娘过去相见,老太太可允了?”
坐回窗下椅上,黛玉道:“老太太已经允了,不耽误初一去玉虚观打平安醮就是了。表舅母打发来的女人,表舅母旧年就回京了,只是偏病了一场,养了大半年才好,去岁冬天路上不好走,拖了一年多不知道几时回来,那边青儿媳妇就没告诉我,不想昨儿就到了。”
雪雁喜道:“我这就给姑娘预备明天出门穿的衣裳首饰。”
完,就去忙活开来。
桑母是黛玉的长辈,她回京后,必然会与各家走动,现在她先打发人给黛玉送东西,可见将黛玉放在心上了,到时候她带着黛玉出门应酬绝对名正言顺,不像徐氏毕竟是晚辈,不好带着黛玉出门。
作者有话要:端午节礼一事只是一家之言,仅为写两房矛盾日深尔。
客观些,可能有贾赦夫妇的。
但是细想原著上袭人所言,毕竟不甚清楚,而且袭人的也是太太、老爷和姨太太,没两位太太、两位老爷和姨太太,也没大太太、二太太,大老爷、二老爷,但是到姑娘们时,却是林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特特明,别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