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绰绰的庭院内,一中年男子指着身着粉蓝衣裙,却一身污迹的女子,恨铁不成钢地叱道:“凝依,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身为丞相府的嫡出小姐,竟是这般模样回来,你让外人怎么看待咱们府。”
这一身带着不堪污迹的女子正是从澜沧酒楼返回的叶凝依,她此时刚回府,便被她父亲叶修远逮个正着,随着一起看热闹的还有自己的庶出姐姐叶澜。
“爹,凝依想必也是遇上什么事了,您为何不肯听她解释一下呢?”叶澜乖巧地替叶凝依解围,可换来的却是叶凝依鄙夷的眼神。
“我不用你假好心,你把你这心思收回去,别在爹面前显摆。”叶凝依极不客气地说着,一脸不屑,显然很是看不起叶澜。
叶澜被她这样一说,顿时也委屈起来,绞着手里的帕子,连眼眶都红了,似乎有些害怕地说道:“凝依息怒,姐姐再也不多嘴了。”
她这样委屈又娇滴滴的模样落在叶修远眼里,更觉得是叶凝依欺负了她,他拉下脸怒视着叶凝依。“澜儿不过是好心替你说话,你还反咬一口,如此不尊重长姐,怕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叶凝依也毫不畏缩地反瞪回去,指着叶澜道:“反正你也只喜欢她,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还不如找祖父说理去!”
叶修远被她这不敬的语气激得怒火中烧,觉得看着她这张脸就心里膈应,虚指着她点了点才说道:“你就跟你娘一个德行!”
“你……”叶凝依也被气得不轻,她握紧双拳,心里有股冲动,想直接挥到她面前这偏心的父亲脸上。
“都吵什么呢!这家里还能不能安宁了?”苍老的怒声打断了争吵,众人皆面面相觑地看着那缓步走来的老人,不敢再发一言。
叶天鸿走进也看到了叶凝依这一身不堪,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浑浊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平静地开口道:“修远和凝依过来,其他人都散了。”他的眼光在看到叶澜时,摆出明显厌恶的神情,这让叶澜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交代过后,脚步又向着主院的正厅方向去。
叶凝依白了叶澜一眼,也不看叶修远,昂首阔步地跟上叶天鸿。
叶天鸿在正厅上座坐下,招呼着叶凝依坐到他身边,叶修远也只能屈坐在下首。
“凝依,你怎的弄得这样狼狈地回来?”叶天鸿似乎完全不追究刚才在院子中的争吵,关切地问着叶凝依。
叶凝依见叶天鸿这明显维护她的样子,底子更足了,她直起腰身,虽是回答着叶天鸿,眼睛却紧盯着叶修远道:“回祖父的话,凝依今日又去澜沧酒楼了,本想给祖父带那儿的花雕醉鸡,可被一无礼的公子撞翻了,这才将一身弄脏了。”
“你外出十足的丞相府嫡出小姐的架子,有谁敢招惹你?”叶修远听了叶凝依的话,不但不安抚她,反而以嘲讽的语气说着。
“修远!凝依是你女儿,做父亲的如何能说出这种话?”叶天鸿不满他的语气,原本就满脸沟壑的脸,那些纹路更深了。
叶凝依反而没这么大的反应,她这些年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就是不待见自己和母亲。原本母亲就是祖父强迫着父亲娶的,占了父亲私下暗许给别人的正妻之位,而那个别人也就是叶澜的母亲许氏,这让父亲很是失了面子,只能将许氏作为小妾抬进门。更何况许氏肚子也争气,比叶凝依的母亲薛氏先出就罢了,还一举生了龙凤胎。这一下长子与长女都有了,而对于之后叶凝依的出生没了一点期待,不过这也是因为叶修远本来就不待见薛氏,薛氏之后这些年也没再添个一儿半女,现在更是还起了要将许氏抬为平妻的意图,不过也遭到了叶天鸿的反对。
叶修远暗暗心惊,现在这府中当家做主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叶天鸿,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想护着叶凝依,就不该依着自己不喜欢叶凝依的想法来。他忙不迭地说道:“父亲教训得是,刚才是孩儿言辞过激了。”
叶天鸿又怎会不知道叶修远的想法,可叶凝依的母亲薛氏娘家是川南定国公府,当初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门亲事达成。这些年叶修远是怎样待薛氏的,他也看在眼里,不过薛氏也是宽宏大量之人,对这些并没有诸多不满,这样倒让叶天鸿满意。他在明里暗里告诉过叶修远,可叶修远总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终究也只能尽量压制着叶修远想抬许氏地位的想法。可又担忧这样反而会让叶修远起逆反的心,自己这一把年纪也管不了太多时候,到时候若真让叶修远凭自己的意愿行事,怕是会引起薛家的不满,到时候对叶家,甚至对远在深宫的皇后都有影响。
叶天鸿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叶凝依的头,安抚道:“凝依有这份孝心,祖父知道了,让你受委屈了,你还是快些回房换身干净的衣裳,下次出门再给祖父带。”
叶凝依乖巧地点了点头,对叶天鸿行了礼后便出了正厅,出去时,对叶修远连个正眼都没有。
叶凝依这不敬地举动又让叶修远憋着一肚子气,又不好做声,只能隐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