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与重荣同姓,恃江为险,隐蓄异谋,重荣阴相结托,互为表里。晋主既虑重荣,复防从进,乃遣人语从进道:“青州节度使王建立来朝,愿归乡里,朕已允准。特虚青州待卿,卿若乐行,朕即降敕。”从进答道:“移青州至汉江南,臣即赴任。”晋主闻他出言不逊,颇有怒意,但恐两难并发,权且含容。
天福六年冬季,晋主忆桑维翰言,北巡邺都。安重荣致书从进,教他即日起事,趁着大梁空虚,掩击过去。从进遂举兵造反,进攻邓州。邓州节度使安审晖,闭城拒守,飞促高行周赴援。高行周带着精兵万人,往援邓州。从进得侦卒探报,谓邓州援师将至,乃退至唐州,驻扎花山,列营待战。高行周跃马前来,挺枪突入。从进不防他这般勇猛,吓得步步倒退。主将一动,士卒自乱,被高行周等一阵扫击,万余人统行溃散。安从进单骑走脱,连山南东道的印信,都致失去。【如此不耐战,也想造反,真是自不量力。】
安从进兵败,安重荣尚未闻知,竟集境内饥民数万,南向邺都,声言将入朝行在。晋主知他诈谋,即命杜重威、马全节进讨,重威率师西趋,至宗城西南,正与重荣相值。重荣列阵自固,杜重威一再挑战,均被强弩射退。重威颇有惧色,便欲退兵。指挥使王重胤道:“兵家有进无退,镇州精兵,尽在中军,请公分锐卒为二队,击他左右两翼。重胤等愿直冲中坚,彼势难兼顾,必败无疑。”
重威依议,分军并进,重胤身先士卒,闯入中坚。镇军少却,重威、全节,见前军已经得势,也麾众齐进,杀死镇军无数。镇州将赵彦之,卷旗倒戈,奔降晋军。晋军见他铠甲鞍辔,俱用银饰,不由起了贪心,也无暇问及来由,即把他乱刀分尸,掷首与敌,所有铠甲鞍辔等,当即分散。
重荣见全军失利,已是惊心,更闻彦之降晋被杀,益觉战慄不安。部下二万余人马,一半被杀,一半逃散。是年冬季大冷,逃兵饥寒交迫,至无孑遗,重荣仅率十余骑,奔还镇州。驱州民守城,用牛马皮为甲,闹得全城不宁。重威兵至城下,镇州牙将自西郭水碾门,引官军入城,杀守陴民二万人,城中大乱。重荣入守牙城,又被晋军攻破,没处奔逃,束手就戮,枭首送邺。晋主御楼受馘,命漆重荣首级,赍献辽主,改镇州成德军为恒州顺国军,即用杜重威为顺国节度使,令镇恒州。
安重荣首级送至西楼,晋廷以为可告无罪,那知辽使复来诘责,问晋主何故招纳吐谷浑?晋主以吐谷浑酋长,阴附安重荣,安重荣将他们徙入内地。偏辽使索白承福头颅,晋主无从应命,为此忧郁盈胸,渐渐的生起重病来了。
天福七年,高行周攻克襄州,安从进*死,执住从进子弘超,及将佐四十三人,送往大梁。晋主尚在邺都,病已不起,但闻捷报,不能还京受俘,徒落得唏嘘叹息。
石敬塘生有七子,四子被杀,散见上文,二子早殁,只剩幼子重睿,尚在冲龄。晋主卧疾,宰相冯道入见。晋主令宫女把四岁的石重睿抱至近前,交与冯道怀中。敬瑭言:“大晋社稷全交爱卿,望爱卿效仿周公之德,顾命辅政,勿负朕心。”冯道口称遵旨,伏地叩首。
及晋主病终,冯道与侍卫马步都虞侯景延广商议,冯道说:“自大晋开国,向契丹称臣称子奴颜婢膝,实乃奇耻大辱。若立年幼之君,必被契丹讹诈,不如选年长宗室继承君位?”【冯道不遵石敬塘遗命,其实还是为社稷着想!】
景延广最恨契丹,竟与议定拥立重贵,飞使奉迎。
重贵已晋封齐王,接得来使,星夜赴邺,哭临保昌殿,就在柩前即位,大赦天下。内外文武官吏,进爵有差。会襄州行营都部署高行周,都监张从恩等,自大梁献俘至邺。由嗣主重贵,御乾明门受俘,命将安弘超等四十余人,斩首市曹。随即就崇德殿宴集将校,命高行周为宋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尉,加景延广同平章事,兼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加刘知远检校太师,调任河东节度使。
石敬塘以唐朝禁脔之亲,地尊势重,迫于情疑,请兵契丹,赂以州邑,而取人之国。以中国之君,屈身夷狄,小不如意,即遭呵责。当时朝野,莫不痛心,而晋祖事之,殊无赧色。石敬塘一步走错,石重贵想要再振大国雄风,却是难上加难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