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很暗,许是草屋长久没住人的缘故,显得有些压抑。
颜雨笙进门大致瞧了一眼,视线落在方桌前坐着的老妇身上。
和掌柜的形容差不多,看着七十来岁,甚至还要更年长,满头银丝,背佝偻着,脸上皱纹横生,怎么也看不出四十来岁的模样。
“老人家。”颜雨笙开口试探道:“打扰您了。”
“小姐客气。”老妇开口,声音沙哑酸涩,像是捏着嗓子一样。
“老人家生病了?”颜雨笙也到方桌旁坐下,和老妇面对面。
老妇接连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道:“多年前屋子失火,被浓烟燎了嗓子,后来说话就是这德性了,小姐勿怪。”
“嗯。”颜雨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您和我知道的一位绣娘很像,姓施,不知您可认识姓施的人?”
老妇正在倒水的手短暂停顿,后又气定神闲的将水倒满递给颜雨笙,道:“这儿只有白水,小姐将就喝,能解渴的。”
杯子推到颜雨笙面前后,老妇才回答她的问题:“从你们的人找到我那一刻开始,就问过我是否认识施绵,我姓黄,怎么会认识姓施的人呢。”
“小姐,你们弄错了,还是早些放我们祖孙回去吧,年纪大了,活一年是一年,可不想客死他乡。”
“问几个问题,您就能带着阿妩离开了。”颜雨笙朝茶杯看了一眼,茶杯崭新,应该是才买的,底部却微微发黄,像是没洗干净的茶垢。
她晃了晃杯子,问:“阿妩是您儿子的女儿,还是女儿的女儿?”
话有些拗口,老妇苦笑一声,道:“你们不是早查清楚了吗?我命苦,仅一儿一女,儿子媳妇儿很早以前得病死了,留下襁褓中的阿妩和我相依为命。”
“我本想带着阿妩投靠她姑妈,谁知道我女儿一家不知去向,这么多年也没个音讯,怕她们回来找不到我老婆子,我就在严州扎根了。”
颜雨笙没理会她说的,端着那杯水在鼻尖嗅了嗅却没入口,话锋一转问:“这季节能找到百穿藤,花了一定的功夫吧。”
老妇表情一僵,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边咳还边澄清:“什,什么咳咳咳,百穿藤,咳咳咳,我没听,咳咳咳过,咳咳咳。”
“别掩饰了,水瞧着无色,闻着只有一点土腥味。”颜雨笙把杯子推到老妇面前:“原是不好发现的,只是你不该用白瓷杯子盛着。”
“白瓷干净,没泡过茶却底部发黄,上表清澈,结合土腥味,只可能是水里有百穿藤,百穿藤无毒,只能让人短暂失忆发迷。”
“老人家,你想用百穿藤支走我,这波动作欲盖弥彰啊!”
老妇沉着脸,道:“小姐说的这些我不懂,水是院子里引来的,乡下的水带着土腥味很正常,烧过之后里头有泥垢,肯定发黄。”
颜雨笙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话:“我在乡下生活十来年,乡下的水什么样,正常土腥味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
说着,伸手在她面前虚点了一下:“人皮面具带了多年,脸应该烂了大半,这面具戴与不戴,还有区别吗,施绵?”
她没料到施绵会欲盖弥彰,露出破绽。
难道,她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