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黄昏时分。
山间一片静谧,偶有几声孤鸟的鸣叫,衬得山林之间更加的幽静,仿佛所有的景物都与之融为了一体。天边的太阳余晖笼罩着整座山,昏昏欲睡。
马车停在了枫林间,车上只有三个人,姬无倾、血雪和充当车夫的庙简。
“曾经见血儿写过的一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大抵便是如此了。”姬无倾撩起帘子,望着眼前的一片枫林赞叹道。
他跃下马车,转身抱下血雪,牵着她向那片枫林走去。
“夫君这般闲情逸致可是让妾身有些吃不消。”这人用了晚膳便拉着她上了马车,上了马车便带着她来了这,竟是为了领略诗中的风情。
虽是如此说着,她还是乖乖的跟着姬无倾的步子走着。她嗅着山间的清新,似乎能感觉到黄昏的阳光染上了枫叶所呈现出的颜色。
“血儿休要口是心非,为夫看你心中也是愉悦的不是?”姬无倾放眼望着山间的美好,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怡静。
世间千好万好,其实也只有这永恒的秀美值得人留念。
“人们总说人一生所追求的富贵荣华才是世间永恒不变的东西,熟不知,到了那时,这简单的快乐却是奢侈。得到就意味着失去,他们抛却了自己原本的简单,失去的却是永恒的快乐。”血雪闭着眼睛,感受着此时的美好。
“血儿,这世间的一切你都可以享有的。为夫以后常带你出宫可好?”
“可惜您要知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寂静的黄昏染上了枫叶,像是温柔的抚摸,看着却是一片萧瑟之感。
枫叶像是血染红的一般,红得妖艳的刺眼,炫目。秋风飒飒,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山间蔓延。
在这美景之中,一对璧人身处其中。
少女白衣纤尘不染,青丝过腰,几缕随风而扬,在空中飞舞。她面容素净,说不得倾国倾城,但那份干净透彻却好似清水出芙蓉,天然雕饰,亭亭净植,不蔓不枝,香远益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血儿,你何必这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让为夫伤心的紧。”身旁的男子看着她的侧脸,他拿着折扇的手垂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腿。
男子面容分外俊美,一双幽深的眸子,仿佛镶嵌其中的黑珍珠,黝黑的深邃,深不见底。此时他的表情却是有些无奈和头疼,那鲜活的表情让他看着平易近人,似是无害。
“王上,您知道人心易变。短暂的快乐和自由并不能改变什么,相反,人会变得贪心,得到一点便要想得到更多。人实在是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生物,没有的时候可以无所谓,心无杂念。可是一旦感受到得到的快乐时,便要一发不可收拾。”血雪认真地说着,现在她真的是非常的清醒。“王上,臣妾不想变成那样。”
变成那种可悲又可怕的人。
“如果血儿一直得到,不失去不就行了。为夫会一直宠着血儿的。”姬无倾也是一副认真,那幽深的眸底倒映着血雪平静的侧脸。
“王上,您永远是臣妾的夫君。”不是不相信姬无倾此时的话,实在是这漫漫长路太长了,那是足以让人忘记一切的距离。
姬无倾那严肃的模样终是破了功,他转头看着满眼望去无际的枫叶,为着血雪这份坚持和理智而笑。“血儿要保持着这份理智也是好的,如若有一日姬国破灭,血儿怕是也能像余国破灭时的那般明智的抽身而去。”
他这话说得怪异至极,血雪只是笑笑。
“王上,这次怕是不能。”她叹了口气,“姬国如此昌盛,恐怕血儿有生之年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是舍不得的……
“如果呢?”姬无倾却有些较真,是要刨根问底。
身为姬国的君主,他却假设这样的事情,血雪感觉真的被他打败了。
“王上,您以为余国之前的情况如何,是能与现在的姬国相比的吗?”血雪面向着山间,仿佛俯瞰大好河山。“余国的朝政用‘苛政猛于虎’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的。民间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却是只管寻欢作乐,当真是‘朱门酒肉在,路有冻死骨’。而王上您又何必假设姬国步余国的后尘,您这不是自己……侮辱自己吗?”
血雪最后一句话说得不怎么含蓄,姬无倾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呢?
“血儿的教训,为夫记下了。”姬无倾又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执扇的手却是不动声色地向身后一扬。
清脆的树枝断裂的声音,树上的人却是无了踪影。
“竟被他听了去,当真可恶。”姬无倾优雅地收回了扇子,声音翩翩如玉。
这山林间竟也是危机四伏?
只是那人竟有如此身手,应当不是刺客,若是刺客哪里需要跑,早该提剑过来了。
血雪侧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却是听到了危险的声音,正由远而近,速度却是远远没有刚才那人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