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凉,云道引着玉贵妃慢慢的到了惠斋的后院里,那里是太后娘娘日常休整的地方,设有茶桌和书籍,以供太后闲暇时分休养生息。
这个地方玉贵妃是鲜少来的,因为到了这里便意味着太后的心情并不好,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惠斋之中太后亲近的宫人便了解这一点,而她也是为数不多中的一个。
蓝色的莲花裙袍摩擦着她的高脚鞋,迎风行走的姿态便像是绽放的莲花,端庄典雅。
后院中的妇人正倒着茶水,骨指分明的手还未显现出老态来,只是那鬓角花白了的痕迹诉说了流逝岁月的秘密。她身着简单的衣袍,穿得是厚实的,行动间却是娴熟而敏捷自如。
发髻之上插着木质的凤凰展翅的发簪,挥动着翅膀的凤凰被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刻,简单中透露出了尊贵来。
这一刻,这妇人哪里像是尊贵非凡的太后,而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夫人。
玉贵妃见太后已经等着她了,云道公公也是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她的心里却是平和的,没有半点的紧张和惶恐。
同太后相处的久了,她的脾气她也是摸出了一两分出来,她不会动怒的,因为她怕坏了自己的身体。不过,她会字字珠玑,让她哑口无言。但是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即便她是太后。
“太后娘娘,萧儿已经到了,只听您的吩咐。”她开门见山道,语调是谦和有礼的,又透着几分的坚定。
“来了,便坐下吧。”太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确是有些顽固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了。“你不必一副俩谈判的模样,放松些。”
姜还是老的辣,太后不过一句话便让玉贵妃放下了心来。
“萧儿是刻意过来聆听娘娘您的教导的,这件事情确实是萧儿处理的不妥当。”她一脸的认真,虽然承认自己的错误,不代表她不是‘将错就错’。
“哀家说了,让云道请你过来是品茶论道的,而不是教导你。再则,玉贵妃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也该知道为人处世才对。”太后挑了挑眉,眉眼间带着些许的严板。
“是。”玉贵妃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素手端起了一杯茶水,一副认真听从的模样。
“不过你到底是年轻气盛,难免不懂得如何取舍。你是哀家一步步看着过来的,从夫人之位到了贵妃的高位。可惜,离王后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好了,别的暂且不说,王后之位没有便罢了,最重要的是无倾对你的情意,可惜他对你又有多少的情分。萧儿,你以为单方面的感情真的能够得到回报吗?”太后语重心长道,慈爱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的怜惜。
“太后娘娘,这是从何说起?”玉贵妃是蹙了蹙眉头。
“你以为哀家看不出来吗?你对无倾的感情哀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用情太深,难免吃亏。”
用情太深,难免吃亏……
她愣愣的看着茶桌上的瓷杯,杯子是小小的一只,一双翠竹是相依相偎的,流露出了清秀淡雅来。
“算了,哀家也不想多说些什么,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你得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的道理。”太后老谋深算的看了看玉贵妃的表情,她自然看到了玉贵妃眼眸里的纠结和了然在抗衡。
“萧儿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是既然如此,便是万劫不复萧儿也会继续走下去的。”然而,玉箫却是抬起了头,明明是面娇弱的桃花美人的模样,可是那漂亮的眸子里却是亮闪闪的,带着某种决绝。
便是‘飞蛾扑火’她也不想在理会了,只为自己争取一次,不管他是帝王家的无情人,还是独宠盲后的痴情人。
看到玉箫这般坚定的模样,太后是微微一愣。而后她是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几分的爽朗和自嘲。看到玉箫她就会想到曾经的那个自己,也是同玉箫这样的天真无畏。
而不同的是,她得到过,而玉箫从未拥有过那份帝王宠爱。
“既然你这般的深情,哀家便成全你一次。”太后看着她,眸光中散发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众所周知,王上刚回到王宫里去的便是王后的安雪宫,而非是第一时间向太后娘娘请安,尽一番做儿的心意。
于是乎,百八十年都清净着的惠斋是热闹了些,因为太后要留王上在惠斋里用膳,两母子谈谈心。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回,两位虽然感情一向不错,可是这一起用晚膳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的。
当姬无倾收到了惠斋送来的太后亲自提笔写的书函后,他的眸光是微微的一凌,表情更是似笑非笑的。
末了他是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血儿还病着,否则便可以同孤王一同去惠斋吃吃喝喝的打发时间了。”他将信纸随意的放在了一旁,洁白的纸面上是黑色正体的字迹。
字迹是刚正有力的,浓墨的字迹是十分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