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金长老来到其实是名正言顺的,但是他随同舞国使者来到姬国的事实却是被掩盖的。只因怕引起姬无倾的怀疑,从而导致血雪的计划中途夭折。
“更深夜半请长老一见,希望您不会怪罪我的唐突。”
“此番老夫前来姬国,也确实是为了姬王的现状而来,娘娘不必客气。”金长老道,威严的面容不减气势,而后开门见山,“老夫知道娘娘已经想明白了,愿意为了姬王以身试险。不过即便娘娘能够大难不死,但自己的身子恐怕也会破败了,而且一定会危及到腹中的孩儿。”
“我知道,长老您之前的来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孩子将来恐怕很难养活,即便养活了也会身子孱弱,终其一生以药而活。”她的语调清明,没有半分的拖拉或不舍。
她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连同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抛之脑后,虽然对不起腹中的孩子,但她会终其一生爱护他。
“你这个小丫头果然很坚强,那我这个老头子便不再多话了。”金长老点了点头,而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老夫亲自提炼的一种药丸,你在施展换血之术之前服下,可保你性命万全。”
但至于其他的,他便无法保证了。
此女子的体质特殊,身怀异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将千足剧毒引到自己的身上而不会危及性命。但也正因为如此,她这康健的身子是彻底的败坏了,连同腹中的孩儿也会波及到。
“多谢长老。”血雪点了头,毫无怀疑的接过。
“你竟然这般相信老夫。”金长老看着她,那张历经沧桑却十分老练的眸子中透露了赞赏来。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我若是不相信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半夜请您来相谈。”血雪坦然道,她也不知道为何,对于金长老是没有缘由的信任。
或许到了这一步,她不信任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般性情,也难怪了”闻言,金长老是叹息了一声,看着她的眸光越发的赞赏和平易近人。“如果灵儿有你这样的觉悟,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陷入险境。”
血雪觉得他是一句话只说了一半,至于那后半句她是没有必要深究。只是,他突然提到公申灵儿,还是让她有些在意。
“是公申少主出了什么事情了吗?”难道是子倾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虽然是她咎由自取,不过灵儿自小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她如今这般的心性同老夫有着不小的关系。”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姬国能够放公申灵儿一马。
原来公申灵儿真的被子倾捉住了
“这件事情我倒是没有半点的风声。”以子倾的性子,这次恐怕是不容易了。
连金长老自己都说了,一而再再而三,那么子倾自然是容忍不得了。
“也罢也罢。”金长老摇了摇头,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公申灵儿的处境不是那么容易说和的。“这件事老夫便不管了,随她去吧。”
公申灵儿吗,总归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她出了偏殿,手里捏着装着药丸的小盒子。心中并无悲哀和惆怅,因为她的子倾会安然无恙。
如果这世间还有谁能救子倾的话,那么非她不可。这一点,她一直觉得很幸运,因为她能够为他做些什么,虽然这并不是子倾所希望的。外边,不止庙简和钰芷正等着她,还有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轻鹤。
“娘娘,恕属下多言,王上不会同意您这样做的。”轻鹤蹙着一对墨眉,似有劝阻意味。
“所以他不会知道。”血雪看了他一眼,便领着钰芷往寝宫去了。
“娘娘不怕他告诉王上吗?”钰芷提着宫灯小心的引着路。
华丽的宫灯是六角立体,黑色的木质框架,上头刻着梅花的花纹,朵朵梅花分外凸显,仿佛夜间绽放的美景。
微亮的灯光照着她双眸轻闭的容颜。
她感受到黑暗的侵袭,或许她本该属于黑暗,不管过去多久都不会遗忘这种感觉,倒像是返璞归真。
就在钰芷以为她不会作答的时候,传来了几分飘渺的声音,像是远方传来的,“他永远不会知道。”
钰芷有些疑惑了,轻鹤大人那样忠心耿耿的人,娘娘为何如此笃定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因为轻鹤忠心,所以他才不会多嘴。
“我们不阻止的话,恐怕王上会大发雷霆。”轻鹤看着庙简。
他们最是清楚王后对王上的重要,若是王后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从一开始我们就站在娘娘这边了,世间并无双全法。”庙简看着自己手里的宫灯,语调清明而淡然,“再者,王上又何尝不是娘娘心中最为重要的存在,就像这烛火,相互依存相互救赎。”
只是,这般情他却是不大懂,王上救了娘娘,娘娘又何必多此一举?
或许这便是情,让人舍生取情。
夜色有些飘渺,他提着宫灯在安雪宫里往寝宫那边去,颀长的身形在灯光下有些模糊。
安雪宫里安静极了,以至于他听到那边拐角处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他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阶梯上放着一个宫灯,阶梯上映射了一道小小的影子。
她披散着长发,小身子上披着个薄毯子,正坐在那儿手里捣鼓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