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急得度秒如年,不停派人去阿茹娜的帐篷外打探消息。
当听说苏合终于走出了帐篷,前往朋克素的大帐,九阿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不速之客,当下便匆匆赶了过去。
不想,还没走近大帐,便听到朋克素长子垂扎布的怒吼声,九阿哥暗叫糟糕,看来阿茹娜是拿定主意要去京城了,于是,忙快跑了几步。
进得大帐后,还不待见礼,就听苏合道:“怎么着?又想搬出九阿哥来压我?告诉你们,今儿若你们不同意阿茹娜的条件,我立即就护送阿茹娜母子进京去!你们谁要挑理,就跟我一道进京,咱们到御前打官司去!”
九阿哥一听,原来只是提出了条件,看来还是可以好好商量的,忙劝着双方:“都消消火气,阿茹娜到底提的什么条件?”
朋克素看了眼怒气冲冲的垂扎布,以及扭头横眼不搭理九阿哥的苏合,叹了口气道:“阿茹娜要求将呼和管的牧场分给她,完全成为她的私产。”
九阿哥一听,略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游牧民族从来就生活不易,得不停的找水多草茂的草场,否则若大家全守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没两天绿油油的草地就会成沙石滩了,届时,不管沙尘暴有多么猛烈,大家也没力气去抱怨,因为基本上全给饿死了。
所以每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后,家长便会分给他几匹马,十几只羊,让他离开家园自己创业去,最后就只留下幼子在家守着,日后继承父亲的全部家业。
但这幼子继承的风俗其实在元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渐渐消失,加上八旗入关后,朝廷也多将蒙古的爵位交给嫡长子继承,如今即使是在漠北蒙古,也鲜少由幼子来继承家业了。
当然不论长幼、也不论嫡庶,大家还是会分到一些财产的,只不过以前是幼子占大头,如今则是长子拿大部分。注意了,这里说的财产并不包括土地,牛羊可以分,金银可以分,奴隶可以分,但土地却是不分的,不过蒙古地广人稀,土地并不稀缺,所以大家都会分得几个草场去打理,但只拥有使用权,并没有所有权,如果与爵位继承人没搞好关系,那很有可能给赶到贫瘠地域去,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依附嫡长子过活,得小心伺候着,轻易不能得罪。
而阿茹娜提出,她要求拥有草场的所有权,也就是在搞独立了。
呼和非长非幼,又不是嫡子,是一头也不占,就算朋克素偏心,也没法分给他太多的财产,不想,阿茹娜竟然直接将手伸向了草场,而且还是给她自己盘算的。
垂扎布自然不干,这不仅是在瓜分他将来的地盘,而且还是在挑战他以后的权威;而朋克素也不大乐意,若人人都来这一招,过上几十年,所有草场全成寡妇的私产了。
九阿哥听朋克素介绍完阿茹娜的要求后,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人不寻常!
九阿哥觉得自己有些轻敌了,没想到病怏怏的阿茹娜算盘打得噼啪响,看来和老十的福晋一样,都属于扮猪吃老虎的,该出手时一点也不发抖。
朋克素见九阿哥陷入了沉思,便对苏合道:“我早就说过,阿茹娜带着孩子们继续住在呼和的草场上完全没问题,何必再多此一举,非要归到阿茹娜名下。说句不好听的,那个草场也不大,等三个孩子都成年了,那草场便显得拥挤了。”
苏合嘿嘿笑了两声,道:“王爷,这话你可说得不对了,草场是给阿茹娜的,可不是给我外甥的,外甥们以后该打理哪片草场就打理哪片草场,两者不相干的。”
垂扎布怒道:“没见过这么贪心的!竟然起了谋夺土地的心思,你们阿巴亥部该不是靠这个起家的吧!”
苏合手按住刀柄,怒视道:“你再说一遍!”
九阿哥忙拦道:“大家坐下好好说,别冲动,万事好商量…”
朋克素忙看向九阿哥,充满期望的说道:“不知九阿哥有什么主意?”
苏合鼻子哼了一声,道:“管你有什么歪主意,反正不写下文书,我就送阿茹娜进京看弘暄去。”说完还冲就阿哥瞪眼道:“我们去看外甥,谁也拦不着!”
九阿哥懒得与苏合计较,道:“阿茹娜提这个要求,应是想给自己以后的生活留条后路,虽然要求有些唐突,但也可以理解,这孤儿寡母的,生活的确不易…”
苏合道:“九阿哥还知道这些啊,难得难得…”
九阿哥白了苏合一眼,道:“我想,阿茹娜也不是真的想霸占这个草场,只是不想生活有什么变数,不如,大家都各退一步,王爷这边准许阿茹娜在有生之年一直打理这个草场,但这草场还是王爷的产业。”
九阿哥的意思就是给阿茹娜使用权,期限则与阿茹娜的寿命等同,阿茹娜死后,这草场还是纳入王府进行统一分配,呼和的孩子没有继承权。
朋克素自然乐意,九阿哥的提议其实也就是他先前提出的主张,不过是将口头承诺改成书面承诺了而已。
垂扎布一想,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当下也夸九阿哥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