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老实耿直的人最受欢迎,心思复杂、说话只说半截、弯弯肠子特多的人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但是,在吕宋大清驻地,老祖宗数千年总结下来的处世哲学被华丽的颠覆了,九阿哥成了最受大清商人欢迎的人,当然,洋人更喜欢不怎么管事的大会名誉主席老十。
从中也可以看出,中国人和洋人的步调的确不怎么一致,利益不同啊。
对大清商人而言,是否海禁是他们最关心的议题,福建商人虽然消息相对闭塞了那么一点,但起程时,广州发生的事还是给打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抵达吕宋后,也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而老十自从知道九阿哥会来后,压根就不再履行自己应尽的职责,再也没去会场露过面,更别说给后来者设欢迎宴了。
这下大伙的心里就更没底了。
虽然在弘暄的倡议下,在康熙的支持下,大清最高级别的对外商贸会议首次隆重举行,大家应该欣喜万分,
但真要细致一想,其实完全经不起推敲,除了召集人的身份可以与隆重搭边以外,其他种种似乎都在提醒大家别傻乐了。
首先,大会别说在京举行了,连本土都没混上,这重视程度可见一般;
其次,大会主席老十从未涉及商业,而他所流露出的态度也说明对此事完全不上心,否则,也不会都一个多月时间了,老十才在公开场合露了一次脸,宴请提前抵达的与会人员;其余时间,大伙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和10岁的弘暄亲切会谈;虽然老十发话了,说康熙为此次大会的纪念茶壶亲自题词,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发现码头有瓷器运来,因此,要说高层人士对大会高度重视,大有自欺欺人之嫌;
再次,简陋的帐篷也能真实的反应主办方的态度;
所以,即使大会组委会后来通知说九阿哥将出席会议,进行调研,大家也没敢奢望此次大会能取得丰硕的成果,只希望九阿哥和老十能看在大家积极配合的态度上,给他们指点一二,虽然大伙都有勇气奋力一搏,--大家别想碴了,这个博,是指忍着心疼搞个重金贿赂,--但也得贿赂给对的人啊…
因此,大清商人的士气不是一般的低沉沮丧,但是,内行人士九阿哥一登场,开场白随便那么一讲,大伙儿的感官便完全变了,起初觉得九阿哥有些阴柔的人,一下觉得九阿哥是无比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九阿哥的话虽然句句都点到为止,但却比老十空洞的几句欢迎词有内涵多了,表面上看,九阿哥的话好似全有些模棱两可,说了当没说,但是,细细一想,却又好似字字玄机,让人忽视不得,整个的话里有话,讲话艺术那叫一个高啊…
虽然大伙还琢磨不透九阿哥的弦外之音究竟是不是好消息,但是,大伙却一下充满了力量,大家的思维都很简单,要是朝廷不重视,会派这么个心有九十九道弯的人主持大局嘛?
因此,九阿哥一发完言,便成了大清商人的主心骨,而老十则被大家谨慎的忽略了。
但洋人却完全是另一种反应,九阿哥的话说白了就是叫大伙儿去猜,洋人虽然阴谋诡计没少搞,但想弄明白博大精深的中华讲话艺术,比听懂火星语还难,因此,洋人便天天问弘暄,令人尊敬的敦郡王什么时候出席会议。
其中尤其以菲德利斯最甚,弄明白弘暄的真正身份后,自持是老十的老朋友,立即说离别时要送给弘暄一把火枪,---为什么要离别时才能送呢?因为老十下令,上岛的人员一律进行安检,虽然没规定没收菜刀,但还是将各类明显具有凶器特征的物件给挡在了港口外。--然后,菲德利斯便请弘暄转告老十,想在适当的时间去老十的府邸拜访一下。
很快,菲德利斯便接到了邀请函,赴宴时很激动,回来时很亢奋,因为阴笑阴笑的九阿哥请他提供雪茄样品。而老十也再次被宰了个鲜血淋淋,花了血本订购了一门厚重大炮。
但第二天,菲德利斯就沮丧了,因为荷兰商人也在着手给九阿哥准备雪茄样品,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好像也行动了起来。
于是,菲德利斯赶紧告诉九阿哥,说荷兰商人也许会给出更低的价格,但他们的烟草是爪哇岛产的,质量比新大陆的要差,叫九阿哥千万别提价。
九阿哥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他需要比较后再做决定。
随后的大会议程便没起什么涟漪,大清商人和洋商也没顺势签署一两分采购合同,大清商人没那心思,因为九阿哥还是没给一句准话,这肠子绕得太过了,没人能找到指示牌。
不过,大会闭幕的时候倒是起了一番争执,当然了,大清商人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惹事的自然是洋人。
起因是在简短的闭幕式上,九阿哥宣布,要向与会者发放印有康熙亲笔题词的、由内务府监造的纪念茶壶和茶杯,原本大家对此都没再抱有希望,老十自从那次露面后就人间蒸发了,再也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连闭幕式也没参加,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失言而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不想在最后时刻,这千古难得一见的纪念物竟然真的横空出世,大家自然是好一阵激动。
纪念品由弘暄一一亲自发放,所有大清商人都激动地掉了眼泪,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将康熙祖宗都谢过了。